文公子微笑,“不,我沒聽錯,聲音是自你的書筐里來的?!?/p>
寒意愈來愈重,小泥巴的手都在打顫。他著實想不到,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孩子,怎就能給人這般恐怖之感?他想了想,掀開笈布,給文公子一瞧。那筐里空空蕩蕩,只有一支鴨毛筆。
“你瞧,我書筐里甚么也沒有,所以你說話音是自此處而來,那無疑是你聽走了耳,弄錯啦!”小泥巴說著,又輕輕放下笈布。方才掀布時,他眼疾手快,用余下幾指將三足烏夾起,三足烏亦反應(yīng)星速,一下將玉兔叼起。它倆藏在卷起的笈布后,一眼望去竟似是筐中別無他物一般。
“真的甚么也沒有嗎?”文公子的笑意更深了些。
“是……是呀?!毙∧喟涂目慕O絆地道,此時卻驚見文公子伸出先前背在身后的一手,那手里卻緊緊揪著三足烏的兩翅和玉兔的一腿!
小泥巴心中一顫,慌忙回頭去看自己的手,不知何時,藏在他手心里的三足烏已不見蹤影,轉(zhuǎn)而出現(xiàn)在了文公子手中。
這一切發(fā)生得神鬼不知,亦教小泥巴摸不著頭腦。
“一只三腳雞,一只肥兔兒?!蔽墓硬[著眼,看著在手中不斷掙動的兩只毛團,輕笑道,“你是叫……易情罷?竟敢將妖邪之物帶進書屋來?”
“它們不是妖物!”小泥巴趕忙爭辯道。
可文公子已在將玉兔的一耳慢慢往外拽了,動作緩慢,卻殘忍無情。玉兔嗚嗚地叫,最后還是忍不住道了一聲:“痛!”
文公子這才放開兔兒,笑道,“會說話的兔兒,不是妖物,又是甚么?”
小泥巴一時語塞。
“這里是文家開的族塾,雖說只是個蒙學的地方,卻也會邀方士來授些天師符箓、神仙方術(shù),你若是帶這等妖異前來,你猜會怎么著?”文公子笑盈盈道。
“會……被攆出去?”
文公子笑容可掬,“是啊,會被從這人世間一路攆向陰府。你不知未被世家拘養(yǎng)的異獸皆算作妖邪么?若是被發(fā)覺你將這兩只玩意兒帶來文家宗塾,你會死,會被如今便站在屋外的咒由方士殺死。”他又道,“你猜,若我現(xiàn)在同塾師說一聲,你會落得甚么下場呢?”
小泥巴心虛了,他悄悄往外瞥去一眼,只見檐下暗影重重,除卻皮甲侍衛(wèi)外,還有些得羅乾道??磥砦墓铀苑翘摗?/p>
似是感到了重重殺氣,就連三足烏與玉兔也怯了聲兒,縮著腦袋一動不動,裝作石頭。文家請來的羽士皆是道門翹楚,隨身攜十數(shù)法器,它倆如今落下凡間,并無神力,正如待宰肥肉兩塊。
見情勢不妙,小泥巴慌忙跪地,重重頓首,說:“算我求你啦,這鳥兒兔兒不過是兩只飯桶,我平日里飼著玩,實則人畜無害,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呀!”
誰知那文公子卻笑道,“我憑甚么要聽你的請求?”
小泥巴驚呆了。文公子只是溫良地向他笑著,那笑臉下仿佛藏著洶涌暗流。最終,小泥巴囁嚅著問,“那你……要怎樣……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