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與一重天,何處不是天?何況一重天與人間最近,卑職若能在此照拂凡世,倒也不錯?!?/p>
少司命啞然,于神看來,凡間雖如地基,九重天的廣廈是在其上砌起的,可其中的人卻如螻蛄蚍蜉,卑賤不值一提。真有人會對那螻蟻生出感情來么?何況是曾背棄厭唾過自己的螻蟻。
此時卻聽得宮門處傳來一陣大笑:
“鳩滿拏小弟,你所言甚得老拙之心!”
兩人轉(zhuǎn)首望去,卻見一雍容老者緩步而入。那老人慈眉善目,一身紅寶花紋衣,手捧元寶經(jīng)卷,長須分作五綹,每一綹上有祥云盤結(jié)。再見他身后寶光大盛,兩位年輕的神明皆慌忙起身,拱揖道:
“福神大人。”
少司命更是慌張,道:“福神大人,您不是說過幾日方才來么?現(xiàn)下中天宮還未將一切打點好,恐怕如今仍……”她悄悄把月亮碎片藏在手里,將手一背,“臟亂了些?!?/p>
那老者正是福神,但見他捋須微笑,道,“不打緊。老拙在五重天的事務(wù)暫告一段落,便想著趕忙下來瞧瞧你們。鳩滿拏哇,老拙方才無意間聽了你一二句答話,知你事事為人世考慮,是清正廉明之人,這在如今的重天上最為難得。你近來未遇到甚么難事罷?”
鳩滿拏打躬道:“因有您垂愛,中天宮一切皆順?biāo)??!?/p>
福神大笑,“有你在中天,老拙便能放下一百個心來!”他對少司命擺手,“禮數(shù)不必太重,老拙來中天,倒也不是為了休憩,不過是聽聞如今人間有游光鬼出沒,頗為棘手,故而前來瞧瞧有甚用得上老拙的地方?!?/p>
少司命聽了,反急道:“游光鬼哪兒需勞動您大駕?鳩滿拏都已安排好星官了。”她扭頭向鳩滿拏使眼色,“是罷?你已定好去人間的人選了罷?還有陪同福神大人的星官,你也都擇好了罷?”
俊秀的青年含笑點頭,禮數(shù)滴水不漏。
“是,都已擇好了?!?/p>
——
福神來的消息如一陣春風(fēng),吹遍中天宮上下。
星官們不由得心中生出猜測。福神乃一品大仙,傳聞他自五重天上下來,欲在一重天這兒消夏。這段時日若能伏侍他老人家,得其青眼,便能平步青云。故而星官們蠢蠢欲動,常聚在一塊兒七嘴八舌,究竟是哪些人可隨在福神身側(cè)?
不管是誰,都似乎不可能是小泥巴和文堅。小泥巴雖卓乎不群,但卻咬定了文堅,硬要同其同行,故而兩人將去人間了結(jié)那除游光鬼的苦差事,無暇再顧著諂媚福神。且據(jù)宮中流言,文堅不久前似是沖撞了一位欲見鳩滿拏的上神,于是便被罰去掃天階,更是無與福神打照面的可能。眾星官想及此事,更是放心,便挖空心思地欲在福神面前阿諛。
此時天階之上,涼風(fēng)蕭蕭,雪云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