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迭聲問了幾趟,卻沒聽到回答,一條手臂從頸窩里軟軟地垂落下來,背后傳來溫熱的濡濕感,祝陰猛然回頭,卻見易情面如土色,已然不省人事,血染透了紅衣。
“——師兄!”祝陰心中一顫,疾喊出聲。此時眼角余光卻又瞥得那鎮(zhèn)守青霄的朱鳥在遠方飛來,可這回并非一只,而是一列次
穰歲不祈仙
易情再度陷入昏厥之中。
他的腦海里如張開一面戲臺上的漆黑布幔,幔子徐徐退開,過去的自己粉墨登場。他看見千百年前,尚為大司命的自己一身玄色具服,頭戴梁冠,正吊著眉毛,向盤踞于案上的小蛇發(fā)難。
“小泥巴,你聽見我說話了么?”
大司命喝道。槐蔭如一汪碧水,將齋中染成一片碧色,松煙墨碟里,一條小赤蛇正在其中游泳,聽他出聲,雖不解其意,卻似被那冷肅的神色嚇著了,慌忙跳出碟兒來,在水紋紙上爬動,落下一道道怪藤似的墨痕。
“我在問你還有沒有神識,你裝成這副模樣兒,是為了騙我,是不是?”
小蛇驚慌失措,懦懦地叫道:“神君……大人……”
大司命重重拍了一下書案,眼里掠過一絲絕望,咬牙道,“你知我的名字的!其實你的魂心已補繕好了,你早已記起了往事,是不是?”
小蛇仍局促不安地低叫:“神君大人……”
它只會這幾個字兒,一是在凡世的滎州流浪時聽來的,黎民皆將那曾在滎州樂善好施、又在火神廟前得以升天的少年當作一則美談,恭敬地稱其作“神君大人”。二是它對這幾字有天然的親昵,仿佛這幾個字早如烙鐵一般刻在腦海里。
然而大司命想聽到的絕非這個稱呼,那是他的信眾、敵手送予他的名號,而非他與小泥巴之間熱切的稱謂。他眼波顫動,像是極其失望。
這時小蛇爬過來,用干了墨漬的尾巴悄悄勾住他手指,以示親熱,但他只覺悲涼,這不該是小泥巴。
大司命拎起它,將它放到一旁,眼神悲哀。小泥巴是心懷濟世安人之愿的人,而不是一條圍著他諂媚打轉(zhuǎn)的小蛇。小蛇被從他手上剝開,感到自己受了冷落,金眸里淚水盈盈。然而大司命卻冷著臉朝它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