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國師沒在暴走之下直接將這客棧拆了,說明涵養(yǎng)功夫爐火純青。
馮妙君渾不在意:“不就是沒了胡子,又不是沒了腦袋。要不讓他胡子物盡其用,他腦袋早都不保?!焙佑惺裁春?,她從來都不長。
小姐不會明白,美髯公忽然沒了胡子,就像貴女忽然沒了頭發(fā),狗忽然被剃光了毛……等等,他想到哪里去了?蓬拜定了定神:“我也是這般跟他說的。所以莫國師說他趕著去處理點急務,夜里會再回來?!?/p>
趕去處理急務?馮妙君嗤笑一聲,多半是趕去報點仇罷?
不過她很快也笑不出來了,因為養(yǎng)母徐氏心急火燎地趕過來,見到她就一把抱住、兩眼飆淚:“安安小祖宗啊,你怎么甚事都敢一個人干!我在外頭見著滿城雞飛狗跳就趕緊回來,滿哪兒都找不見你!若真有個三長兩短,要我怎辦是好!”
這幾天養(yǎng)女對她越發(fā)親和,不似從前那樣堵著有形無形一道隔閡。徐氏有意無意中察覺出來,對她也隨意得多,不須總是自我提醒養(yǎng)女的公主身份。
馮妙君只得安慰她:“莫哭,我不是好端端回來了?全須全尾、不長不短!”
徐氏忍不住噗哧一笑,蓬拜也在邊上道:“屬下早已說過,小姐必能平安歸來?!狈讲判焓蠜_動之下要趕去甘露棧,被他拼命攔下。他可沒想到徐氏力氣那么大,撞得他肋骨生疼。
徐氏想起方才自己的莽撞,不由得臉紅,下意識收了收淚:“都妥了?”
她也好,蓬拜也好,下意識對這小小的女孩兒都寄予了莫大信任,似乎她說能辦成,那么事情就一定能辦好。
“妥了?!瘪T妙君笑吟吟地,“待兵衛(wèi)一會兒搜過這個客棧,我就陪娘親用飯吧?!彼隽松戏浚愿拦苁氯ベI些下酒菜。
……
危機過去,大伙兒心情都好。徐氏喝了兩杯就有些不勝酒力,提早回房歇著了,臨走反復叮囑養(yǎng)女不許喝酒。
或許她知道馮妙君和莫提準有約。面對這位大國師,客棧里所有人都不堪一擊,因此她也不擺出護犢之態(tài)了。
養(yǎng)母是個聰明人。馮妙君抿著果酒,輕嘆一口氣。
這一等,就等到月上中天。她年紀小熬不得夜,也不知打了多少個呵欠才聽見窗欞被敲了兩下,而后有人翻窗而入。
她看看窗,再看看人,就納悶兒這么個彪形大漢是怎么從那么小的窗口鉆進來的,他有縮骨功?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我睡太晚會長不高的!”孩子做什么都不方便,她著急長大了。
莫提準身上殘留的那一點殺氣頓時泄得無影無蹤,沉聲道:“我來回奔馳了一百三十里,才能漏夜趕回來?!?/p>
他身上果然帶著長途跋涉特有的微寒氣息,她一豎大拇指:“莫大國師真乃信人也?!比缓蠛苡醒哿r地撤下殘羹冷炙,另換一套席面上來。
她日子過得講究,車上也放了一整套特制的廚具。現(xiàn)在房間里用的小爐就是從車上搬進來的,上面烘著特制的四格食盒。
這食盒的底部可以打開,讓熱氣循環(huán)上去。只要注意火候就有保溫效果。她只從食盒里取出來一盤醬牛肉就令莫提準食指大動。
這是附近老字號的出品,據(jù)說一鍋鹵湯已經(jīng)養(yǎng)足了三十年。她讓管事買的是最貴的一種,取自黃牛的金錢腱,老鹵之后切得燈光都可以透過,于是看見肉片中間有大理石紋般的筋腱,嚼在嘴里爽口彈牙,絕無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