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嬌7
詩者,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詩是內(nèi)在情感的生發(fā),解詩的過程,除了依靠過硬的學(xué)養(yǎng),更有賴于詩心的坦然相會。很明顯,蘇轍二者兼具。所以,在兄長及父親饒有興趣的目光中,他開口道:
“諸葛以籌略聞名,羽扇綸巾亦自有名士風(fēng)度,二者本質(zhì)為一。由此,‘豪杰’一轉(zhuǎn)而為‘風(fēng)流’,這是詞中之周郎,亦是兄長自我之期許?!?/p>
果然,話音剛落,楚棠就接著說了:
【不管是諸葛亮形象的轉(zhuǎn)移也好,還是當(dāng)時流行的名士作態(tài)也罷,這都說明詞中的周瑜不是《三國志》中那個純粹的武將,他的形象是理想化的,帶著明顯的蘇軾意味。
一方面,斬將搴旗的武將夠不上風(fēng)流;另一方面,蘇軾是個文人,又沒有范仲淹那樣的守邊經(jīng)歷,他理想的英雄,只能是具有文人氣質(zhì)的軍師一類。當(dāng)然了,這可能也和宋代極度重文輕武的整體風(fēng)貌有關(guān),武將必須要進行“改造”?!?/p>
茶樓雅間。
蘇軾微微點頭,目露欣喜:“這番分析倒與子由你解的不差?!?/p>
他們兄弟相契,有這一說便是對上述內(nèi)容表示認可了。蘇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他略有遲疑:“聽楚姑娘的語氣,似乎對我朝士風(fēng)頗有微詞?”
有這樣感覺的并不止蘇轍。宋初,汴梁城中的趙匡胤也是神情一頓:“她的意思,是不太認可朕之謀策?”
帝王總是敏感的,楚棠平素一句話便足以讓他在心里味一圈,更何況是涉及國策。極度,這可不是什么好詞。
一旁的趙光義卻是滿不在乎:“皇兄過慮了,她一個小女子能有多大識見?皇兄禮賢文士,不殺士大夫更是百代未有之明,若無皇兄對科舉文章一事上心,后代焉能出那蘇軾、歐陽修、晏殊諸人?”
他倒是機靈,將水鏡里提到的宋人都拉出來說了一遍。
“不錯,”趙匡胤一聽也是這個理,“武人權(quán)力太盛便易生亂,前唐五代殷鑒不遠,不可不防。”
他看向水鏡,那里講的是他大宋最負盛名的文士,后世崇文尚禮,一定會對大宋如此優(yōu)容的士風(fēng)青睞有加。
這邊的趙匡胤在自我催眠,有識見的帝王卻是敏銳地皺起了眉。
“重文輕武,文人能擋住匈奴的鐵蹄?”
劉徹有些不屑,他也愛文章,自己能寫,手下也有司馬相如這樣的文士,但這不代表他不重視武將,相反,作為一個野心勃勃的帝王,他太知道強盛的兵力意味著什么了。那宋朝抑武成風(fēng),一旦國境危,又拿什么抵擋?
太極宮。
李世民同樣搖頭:“文武爭馳,朝堂方有生生之相,二者失衡,難免會滋生禍患?!?/p>
他看得分明,文德鼎盛,也要武德支撐。
咸陽。
嬴政言簡意賅:“愚不可及。”
亂世鼎鼎的始皇,最知道武功對一個王朝意味著什么。他想起楚棠先前講東晉時提到的只言片語,宋之倉皇南渡,可別與這抑武之風(fēng)有關(guān)!
【這種情感投射是貫穿周瑜整個形象描繪的,比如前面,因為在“豪杰”之中滲入“風(fēng)流”,所以需要小喬這樣的美人來紅袖添香。大喬、小喬對策瑜二人來說,更多是戰(zhàn)利品,這一點后人其實看得分明,比如說杜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