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李商隱再次參加授官考試,可惜被除名;憎命達,竟似是我等逃不開的劫難。”
北宋。
宋祁感慨萬分:“詩蘊藏于天地,有才者方能得之。然上天吝也,才人取之無限,則輒窮躓其命,詩能窮人,李義山便是如此?。 ?/p>
自古及今,為詩者何人不是長在困乏?
另一邊。
歐陽修也頗有些動容。楚棠念的詩他當然讀過,是唐人崔玨的《哭李商隱》,他不由得吟起后面句子:
“鳥啼花落人何在,竹死桐枯鳳不來。李義山一生落魄,先時所作儷偶長短,繁縟過之,后情思動蕩,發(fā)為詩歌,深婉密麗,章法謹嚴,頗得老杜遺風(fēng)。詩之一道,窮而后工,可謂深然?!?/p>
“詞章與命達,總難兩全?!泵穲虺嫉蛧@,為前賢,亦為自己。
切情的詩章總是動人,白居易也為這個未來的朋友哀傷一回:“夾乎兩黨之間,稍有不慎便是動輒得咎,李商隱至純之人,完全不做此想,又如何不困乏郁郁?”
“情之一字,動人也誤人,所幸尚有愛妻作伴,聊慰哀感?!?/p>
能毫不思量黨派立場,決意迎娶,李商隱想必愛極那位王氏女,只盼鶼鰈之情,可以撫慰他心中的仕途不平之痛。
【值得欣喜的是,李商隱和妻子的感情非常好。他生活落魄,王氏從來任勞任怨,為他操持家里,在他失意時給予他支持與安慰,紅顏解語,她是他的港灣?!?/p>
【但或許是恩愛兩不疑,最惹天妒,王氏病重,最終一命嗚呼,李商隱又只剩一個人?!?/p>
晚唐。
李商隱不可置信地抓住了妻子的手,兩眼滿是凄惶:“娘子,你……”
他說不下去,倒是視線先模糊了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只是未到傷心處。
王晏媄也不曾料到會聞此驚雷,有些無措地看向丈夫,一雙眼怔怔落下淚來:“夫君,不曾想,我竟不能長伴你身側(cè)?!?/p>
李商隱雙手愈發(fā)用力抓住妻子的手,仿佛怕人消失了似的。他還未從至親去世、仕途蹭蹬的打擊中回過神來,竟又得知了妻子早逝的消息,他這一生到底還有多少哀苦?
李商隱紅了眼眶,他想起楚棠說的那句“恩愛兩不疑,最惹天妒”,心里不可抑制地生出幾l分怨懟:
“黨派之爭我不在乎,仕途我亦可以不在乎,我本意,是愿與娘子長長久久。上天何以對我如此殘忍,連這一點微末之求都不能滿足?!”
他神情激動,王氏也著流淚,一邊哭著,一邊終于將心中盤桓的話問了出來:“夫君可有后悔……娶我?”
“娘子?!”李商隱錯愕。
王氏溫柔一笑:“夫君本有大好前途,因與我結(jié)親,見棄于兩黨,甚至背上背主小人之名,落魄一生,仕途不能寸進,夫君你……可有后悔?”
“夫人何出此言?!”
李商隱雙手往上扣住她的肩,一雙眼緊緊盯著她含淚的眸子,認真道:“我少而孤弱,與母親弟妹相依為命,少時辛酸自不待言。娘子愛我信我,與我結(jié)縭百年,我已喜不自勝。能娶所愛為妻是我的福分,又何來后悔一說?”
王氏仍是難過:“可是我害了你……”
“娘子!”
李商隱打斷她的話,“我與你兩情相悅,是我決意娶你,怎么能說是你害了我?況你我情真,與黨派何干?我為真情娶你,亦一日不曾忘卻老師恩德,為何世人不能相容?
小人總將腐鼠一般的小利看作美味,反對鹓雛百般猜忌,夫人豈能信了他們的話?娶你為妻是我之幸,我從不后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