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下定決心要做什么事情,事情就會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完成。
從得知要動身上京,再到準(zhǔn)備上京,再到打包好需要攜帶的物品。
整個江家像化凍的河水一樣忙碌起來。
僅僅只過了三天,江濯靈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熟悉的家變得越來越陌生。
蔬菜家畜等不易攜帶的食物都被送給了相熟的鄰居;書籍、瓷器等貴重物品則被打包好,運送到山下的祖父母家;而趙繼業(yè)親手打的家具則是都蓋上了厚厚地一層白色的棉布。
白布方方正正地蓋在棱角分明的家具上,像是罩住了一個個墓碑。
掀開后,那墓碑上該刻著江濯靈之碑。
江濯靈一家準(zhǔn)備去祖父母家住一晚,第二天從鎮(zhèn)里出發(fā)進京。
臨行前,江濯靈最后一次打量了她生活過的地方,雖然它們已經(jīng)不再是她所熟悉的模樣,空蕩蕩地令人腳底生寒。
但江濯靈還是能回憶起他們的模樣,她雖然小但卻溫馨的臥房、她和阿爹一起讀書的書房,書房的門框上還留著她和濯意的身高刻線,她的那道刻線已經(jīng)兩年沒有動過了,濯意的刻線卻在逐年增加。
今年二人在量身高時,濯意還曾一臉驕傲地說自己的刻線很快就可以超過姐姐了。
可惜,永遠也不會有這一天了。
她的指尖的留戀的撫過一道道刻線,指腹在粗糙地的觸感磨的她的心生疼,她強壓住自己的不舍,和家人一起走出了這座承載他們一家人幸福記憶的小院。
院外,青木并幾個侍衛(wèi)已經(jīng)垂首等在牛車前,見他們一家出來,青木上前道:“趙公,山路險峻,只有牛車可以勉強一試,殿下已經(jīng)在山下另備了馬車,到山下便可換乘。
”趙繼業(yè)身上并未有官職,青木卻是有正經(jīng)品級的王府親衛(wèi),他對自己如此恭敬,想必是從自己的主子的那里窺得來什么,看來江江逃跑一事在昭王那里是揭過了。
也是,得了那么大一個便宜,一個側(cè)妃之位就贏得了一座國公府的鼎力支持,他還又什么可計較的。
趙繼業(yè)心下忿恨,扶著江明月上了牛車。
江濯靈也和弟弟上了后一輛牛車。
她雙手抱膝,看著熟悉的木門離自己越來越遠,直到一個轉(zhuǎn)彎,再也不見蹤影。
下車的路漫長而無聊,江濯靈在搖搖晃晃的牛車上昏昏欲睡,快要睡著的時候,江濯意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姐姐,快看,是風(fēng)箏!”江濯靈抬眼,看到一個鴻雁造型的風(fēng)箏從山北徐徐升起,飄蕩在樹林的上空。
山北的風(fēng)需繞過三重谷口才能抵達山南,那風(fēng)箏竟穩(wěn)穩(wěn)穿過林梢,定是明清一徹夜守在崖邊才等來這道順風(fēng)。
她知道他的意思,鴻雁是是傳信的信使,他在讓她等他!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她痛快地笑了出來,只覺得心中積贊的郁氣都隨著這個風(fēng)箏飄向遠方。
明清一在那么艱難的時刻都還惦記著她,她怎么能一直沉浸在悲憤的心情中讓親人擔(dān)憂呢?她轉(zhuǎn)頭對江濯意說:“濯意,還記得阿姐譜的那首定風(fēng)波嗎,唱給姐姐聽好不好。
”江濯意眨眨眼:“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小少年的聲音清脆而利落,悠揚的歌聲回蕩在林間,驅(qū)散了林間的暑熱。
江濯靈無聲跟地著他的聲音一起哼唱:“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