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王剛欲啟言,太上皇帝一行人也到了。
“阿叔,你來得好早!”后者大步過去與他擁抱,叔侄二人的親密,雖因多伽羅減少了些,卻未真正動搖。
而她,一見同來的度易侯,不禁目中放光,頰上飛紅,也不敢多言,只是一屈膝,遞上一個會心的微笑。
此次他來,是不是代表吐谷渾人不再不受歡迎了?那么,使團往返之間,該有多少部民可以順利跟隨啊,青海驄銷路如此好,他總是多需些人手的吧。
幾次暗中查訪,她已估量出,堅決欲走的大約有幾百,還有兩三百是搖擺不定的,剩下的大部分,則情愿留下來。
人各有自己的志向與憂慮,她不勉強,但求能幫更多的人走線成功。
幾個人參觀了巖房禪堂,仍不盡興,第豆胤便提議去觀賞奇珍異獸。
北苑廣闊,水草豐美,通向獸圈的路傍,盡是高茂的草叢。
行著行著,前方傳來鳥的哀鳴,循聲而去,見一只孔雀正臥在草間,身上有斑斑血跡。
“本該關(guān)在巨籠中的,如何就飛出來了?你抱著,待會回崇光宮,讓禪僧為之療傷。”他吩咐少女道。
牠不知是能解他所言,還是被她的撫摸催眠,竟不再掙扎,而是乖乖縮進她懷中了。
再行一陣,獸的腥騷氣鉆入鼻中。
“奇怪,往日來獸圈,隔很遠(yuǎn)就聞獸吼此起彼伏,為何今日竟如此安靜,一個也不叫了?”他納悶道。
靜默間,孔雀突然緊張地伸長頸,邊不安地四顧,邊發(fā)出尖銳的“嗷嗷”聲。
“莫驚慌,都在籠中呢?!彼参康馈?/p>
鳥非但未靜下來,反而奮力撲棱著雙翅,活似墮入蛛網(wǎng)的蟲,欲飛而不得,絕望且徒然。
幾番折騰間,她被啄了手指,痛感卻喚醒潛意識中的警覺:好像真的是哪里不對勁。
躊躇四顧,視線逡巡,兀的,半人高的茂草中,現(xiàn)出一對眈眈吊睛。
——“有逸虎!”多伽羅失色地高叫。
虎似已潛伏多時,待被發(fā)覺,已僅隔了人數(shù)十步了。
“讓我來!”太上皇帝見狀興奮拔劍,身先士卒地沖了上去。
而在場之人,除了他與兩名侍衛(wèi),其他人均未攜長刃。
虎低吼,徑直撲了過去,好在體型不大,加上有兩戟夾攻,未占到分毫便宜。
“不許刺傷牠,皮我要留著!”他喝道。
有如此命令,侍衛(wèi)不敢逼得太緊,何況此獸疲態(tài)已現(xiàn),堅持不了多久的。
他一個猛沖,欲一劍封其喉,誰知腳下的一道樹根,突然將自己重重絆倒。
眼看虎軀一躍而起,正要撲上未來得及起身的男子時,一支匕首于瞬間飛出,寒光一閃,不偏不倚,正中虎目。
虎怪叫連連,拼命搖首欲甩掉利刃,卻只令傷口更大更痛,血亦從目中汩汩而下。
牠于是不再注意地上的對手,而是滿懷仇恨怨忿地,用僅能用的一只目搜尋著兇手。
此刻,匕首飛來的方向上,立著懷抱孔雀的少女——毫無防御,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