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端鍥而不舍地響了很久,柏詩出了門就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接通,空氣里展開的虛擬屏幕投射出阿穆爾困頓的臉,雖然長發(fā)裹在兜帽里,但劉海上沾滿細(xì)小的沙塵。
柏詩:“遇到麻煩了嗎?”
阿穆爾定定地看著她,過了一會才說話:“我去不了天樞塔了。”
“輪回塔出了事,我要立即趕回去,”他的聲音沙啞,疲憊像過期食物散發(fā)的異味,雖然看不見,但你知道它無處不在,柏詩現(xiàn)在對那個地方的情感還很復(fù)雜,一時間不知道要不要問清緣由,“是恩伯忽發(fā)火了嗎?”
阿穆爾搖頭,神子在對待柏詩的事情上意外的寬容,在她離開的第二天婚禮如期舉行,篝火和圣禮未被撤下,上千人聚集在廣場上唱著祝福的頌歌,哪怕它們的女主人早已不在此處,恩伯忽就坐在高臺上,靜靜地等待一個概率極小的回應(yīng)。
可惜這注定是一場缺少新娘的神婚,他的等待沒有結(jié)果,按理說他應(yīng)該震怒,但竟然只是在圣禮結(jié)束后遣散民眾,自己在空無一人的廣場干坐一夜。
這些不必說給柏詩聽,阿穆爾選擇了欺騙:“你走后,他不曾從白塔底層出來過?!?/p>
柏詩:“那……”她還沒說完,阿穆爾的頭稍稍往右邊側(cè)了點(diǎn),仿佛身邊的人在喊他,他因那人的話皺了眉,轉(zhuǎn)而匆匆對她說:“有點(diǎn)急事,下次聯(lián)系?!?/p>
他主動切斷了通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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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白塔,周圍的路況并不擁擠,打車也容易,柏詩拒絕了第十輛停在她面前努力拉客的司機(jī)后,終于從白塔門口走到街區(qū)。
上庭的燈光比地上的更柔和些,并不五顏六色,十幾種霓虹燈摻和一起弄得閃人眼睛,街上的人不少,柏詩走進(jìn)去就像一滴融入大海的雨,看起來和別人沒什么不同,一路看過餐廳和服裝店后,最終停在一家將飛行器的模型擺在外面的雜物店前。
看起來昂貴的槍械和長刀被懸吊在屋檐上,像一個個下墜的星星,或許是貼在透明玻璃上的黃色鴨子圖案吸引了她,柏詩推門走進(jìn)去,店里空間相比那道門要大許多,風(fēng)鈴聲響起后柜臺傳來道稚嫩的聲音:“歡迎光臨!”
柏詩站在原地,等出聲的人走到臺前,他大概是太矮,坐在凳子上看不見人,爬下來又十分費(fèi)事,等他的腳終于挨了地,噔噔噔從收銀臺跑出來,柏詩才看清這是個只到自己小腿的孩子。
粉色的短卷發(fā),像只小羊那樣蓬松,臉圓圓的,眼睛很大,站在她面前奶聲奶氣地介紹:“您好,請問您需要些什么?”
柏詩:?
童工?
柏詩蹲下來:“你幾歲啦?你家大人不在家嗎?”
小羊站直了身體:“我不知道你問的是哪種年齡,我是智能銷售型機(jī)器人,按照生產(chǎn)日期,這是我出廠的第十年,如果你問的是老板設(shè)定的年齡,那么我今年五歲?!?/p>
柏詩:……
天殺的!真是童工!
小羊:“您需要些什么?”
柏詩:“店里只有你嗎?你的老板呢?”
小羊:“老板在樓上睡覺,小羊也可以為您服務(wù)。”
柏詩:“……你真叫小羊???”
小羊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因?yàn)槔习搴芟矚g羊,機(jī)器人的一切都由主人賜予,我很喜歡這個名字?!?/p>
看著他澄澈的瞳孔,柏詩最終還是沒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天樞塔將仿生機(jī)器人的外貌做得逼真到極致,那種手感就像真正的幼兒一樣,大概是經(jīng)常被客人這么對待,小羊沒反抗,等柏詩松了手,就用那雙作弊似的眼睛緊緊盯著她,仿佛躺在貓咖門前招客的小貓,被摸后一定要將客人拽到屋里去消費(fèi)。
柏詩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站起來四處望了望,“有沒有什么能代步的東西?”
“有的,”小羊轉(zhuǎn)身,示意柏詩跟上來,這家店的布局像個‘回’字,偌大的店面往后還有兩道長廊,進(jìn)來就是倉庫,兩個人走過琳瑯滿目的武器架后停在狹長的走廊深處,小羊本身鏈接著店里的人工智能,不用操作就能將放在倉庫的東西調(diào)出來,“這個是極速板,”不知從哪來的機(jī)械臂捧著一塊滑板一樣的貨物送到地上,小羊踩上去一只腳,長板后立即噴出藍(lán)色的火焰,“一只腳踏上去是啟動,另一只腳再踩上去就能飛起來了?!?/p>
“你要試一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