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愛戀確實炙熱,但缺乏和異性的相處經(jīng)驗也容易導(dǎo)致他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體貼。
眾所周知,辛西婭的身體狀況并不太好。可沉浸在自己的愛戀與委屈中的伊桑顯然忘了這一點。
當(dāng)伊桑紅著臉重新和辛西婭拉開社交距離時,她人都要給寒風(fēng)吹麻了。
之后的事情她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包括她到底是自己回的帳篷還是伊桑送回來的,并肩同行還是被對方扶回去的,所有的畫面都像是漿糊一樣在她的腦子里攪成了一團。
總之,非常順理成章地,這個重傷未愈的大病號,在第二天又病了。
原本低溫導(dǎo)致的風(fēng)寒本來對于冒險者屬于一瓶煉金藥劑就可以解決的小事,但架不住她本身就在治療期間,仲冬節(jié)后遠征軍又開拔回程,順道清理邪教殘黨,舟車勞頓之下小事也變成了大事。
辛西婭自從離開淚石神殿之后就沒有病得這么重過。
這倒不是說對身體的損傷——普通的病癥再怎么也不可能和邪神詛咒的殘余相提并論。
而是比起直接昏迷或是靈魂虛弱,這種在高熱中思維混沌反復(fù)掙扎的體驗確實更加難挨。
她的意識在清明與泥淖中反復(fù)拉扯,一會冷一會熱,一會是馬車顛簸的聲音,一會又好像是希娜將她扶起喂藥,一會又被周圍人嘈雜的話語聲攪得頭腦發(fā)脹。
她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甚至記不清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她又在做什么。
鼻腔潮濕的窒息感與高熱帶來的干渴無時無刻不在撕裂著她的感官,渾身上下每一寸骨骼都仿佛被打斷了重長般的疼痛。
有些人在重病高熱時會變得脆弱而幼稚。
很不巧,辛西婭就是個中翹楚。
或者說,褪去了偽裝之后,她就是這個性格。
她的心中溢滿了不忿,卻不知道自己在不忿什么。
她只是哭,因為疼痛,或是單純因為鼻子堵了。
她本就是那種會因為一點小事而不滿哭泣的人。
水果太酸,早課太冷,訓(xùn)練太苦,她都會覺得委屈,然后哭得好似全世界都辜負了她一樣。
病中那些負面的情緒不可抑制地生長,如藤蔓一樣絞得她的心臟生疼。
恍惚間她想起自己似乎許久之前也有過類似的憤懣與崩潰。
似乎也是在一個馬車之上,也是這樣輪轂軋過高低起伏路面發(fā)出的規(guī)律響聲中,她摔了所有能砸的東西,卻只是讓對面那個金發(fā)精靈挑了挑眉。
那個精靈很漂亮,有著辛西婭見過所有人中最為高貴的紫色眼眸,與最為秀麗的容貌。眉宇間毫不掩飾的傲氣讓她的美麗帶著劍刃般的鋒利,姿態(tài)隨意卻高不可攀。
她拿著一個酒壺,漠然地看著哭到近乎脫力的半精靈少女。
與她干練修身的服飾非常不相符,她輕敲壺身的纖細食指上戴著一枚極為華麗的,鑲嵌著寶石星花的戒指。
銀月城中的望族,寶石花家的族戒。
這一幕更是戳中了半精靈少女心底最難以言說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