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舅舅
據(jù)報道,fss洲際賽中途退賽那位隊員也就是潘夢崗,最后把錢都還給了對方。凱門鱷老板用來收買她的巨款她是一分錢沒動。
論壇上的網(wǎng)友都在納悶,潘夢崗在做什么呀?!對著豪門俱樂部老板玩仙人跳嗎?!拿了錢又不用,那當初干嘛消失啊,好好打洲際賽現(xiàn)在的fss也不會淪落到在港城就地解散的地步。
游戲報上也沒報道潘夢崗叛變fss的具體原因,只是報道awo官方最后對他們幾個的懲罰:潘夢崗涉嫌受賄兼在比賽中途無故退賽,但是好在主動歸還錢款,被禁賽一年;凱門鱷俱樂部禁賽兩年,職業(yè)選手的兩年青春應該比鉆石還珍貴,凱門鱷就此解散,隊員四散在各個俱樂部中,從此以后比賽賽場再無凱門鱷這支隊伍;凱門鱷洲際賽冠軍頭銜也被官方奪回,2017年的洲際賽冠軍順延給第二名的fss。
可惜,fss解散的比凱門鱷還早,所以17年的洲際賽獎杯一直在awo總部躺著,至今沒有戰(zhàn)隊過來認領。
林槿合上了游戲報,坐在網(wǎng)咖沙發(fā)上抬眼看了看不遠處戴著耳機打游戲的賈嫵玉,那個唯一一個可以去awo總部捧獎杯的人。
理論上賈嫵玉應該叫他一聲——舅舅。
林槿在英讀大學期間,心理出現(xiàn)了很嚴重的問題,學校建議他休學。說起來也是奇怪,休學后的他腦袋里想做的唯一一件事是:來看看這個比自己大兩歲的外甥女。
按照時間推算的話,潘夢崗去官方“自首”那幾天,剛好是賈嫵玉母親去世那幾天。他的外甥女,在經(jīng)歷洲際賽大起大落,幾近身敗名裂后,回家一個月遭遇的竟是母親不小心失足落水身亡。鎮(zhèn)上的人說,那天晚上有人看見賈嫵玉的母親嘴里念叨著賈嫵玉外婆的名字,一邊念叨一邊在追什么東西,最后掉河里被河水沖走了。尸體被找到的時候,已經(jīng)面目全非。
林槿全程陪同賈嫵玉身邊,只是在她看不見的角落里,陪她哭泣,陪她穿黑衣參加葬禮,看她掛了所有官方的邀約電話,陪她自甘墮落。就這樣斷斷續(xù)續(xù)地在這個小鎮(zhèn)上跟了她快兩年,跟到他差點就忘了自己當初來找賈嫵玉的目的。
兩年來,也有人陸續(xù)來看賈嫵玉。起初,有個叫馬藺的公子哥,求她回去打比賽語氣誠懇就差給賈嫵玉跪下了。依然沒說動賈嫵玉,后來他就很少出現(xiàn)了,據(jù)說他一氣之下去當了awo的解說,會一直解說到賈嫵玉回來的那一天。后來,經(jīng)常過來的是賈嫵玉的海外粉絲,給她帶從國外買回來的煙,賈嫵玉那時候在學抽煙且只抽德國煙。剛開始學的時候,抽得磕磕絆絆,老是被煙嗆到,眼淚直流。經(jīng)過兩年的“磨練”,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抽煙老手,游戲loadg的時候她會嘟起嘴巴,無聊地吐出幾個煙圈。
可愛到無解。
賈嫵玉大概跟這家網(wǎng)咖的老板認識,老板雖摳門,但是對她還不錯。給賈嫵玉的機子是專屬她的,單獨一個格子間,可以拉起窗簾,別人用不了。每天賈嫵玉回家的時候他還會細心地用消毒水擦一擦賈嫵玉的耳機和鼠標,鍵盤不用擦。賈嫵玉自帶鍵盤玩游戲,盡管網(wǎng)咖老板向她保證,鍵盤放在店里沒事,保準給她看牢了,絕對不會被人拿走,可是賈嫵玉還是堅持每天自己帶鍵盤來,回家時再把那個鍵盤帶走??磥恚莻€鍵盤對她而言一定很重要。
賈嫵玉一定是一個害怕寂寞的小孩。
林槿曾無數(shù)次這么想。
人在寂寞的時候就想聽聽周圍的人聲,用以證明自己還活著,林槿又怎么會不明白。
她是17年awo春季賽冠軍和洲際賽冠軍。這兩個冠軍得到的獎金就足以讓普通人花一輩子,她完全可以在家里弄一個豪華電競房,不用來擠這種老破小?;蛘?,去環(huán)游世界,畢竟她的電腦桌面壁紙一直都是埃菲爾鐵塔,這個地方對她一定有很別的感情,那為什么不去呢?
哦,對了。這兩年來她除了風雨無阻地練習抽煙,還有一件堅持下來的是就是——直播。能貓直播房間號89757,彈幕也和馬藺差不多,一開始是拼命刷希望賈嫵玉回去打比賽的彈幕,后來連粉絲都不刷讓她重新回賽場的彈幕了,似乎只要她肯直播大家就已經(jīng)很開心了。
她直播間人氣高,能貓直播的老板巴不得她永遠不回去打比賽,好幾次聯(lián)系她讓她播點除了awo外的游戲。賈嫵玉也不掙扎,槍戰(zhàn)游戲、oba游戲、單機游戲、rpg通通玩?zhèn)€夠,給觀眾們看。加之她游戲天賦又高,任何游戲經(jīng)她手都會變得簡單起來,玩不同的游戲她累積了很多不同的粉絲,到后來甚至有的粉絲都已經(jīng)忘了她是前awo職業(yè)選手。
賈嫵玉靠直播大把大把地掙錢,成為了能貓直播的搖錢樹。
但是她本人永遠只擦超市里賣的99一根的唇膏,衣服也永遠只有一件酒紅色高領針織開衫。唯一不同的是這件針織衫有時候后背印著“yu”有時候印著“g”,林槿猜測這大概是fss戰(zhàn)隊的隊服,fss解散后庫存全都到了賈嫵玉這里,她就把每一個前隊友的隊服輪換著穿在身上。
這樣的日子對賈嫵玉而言稱不上好,也稱不上不好。但是,林槿心里清楚,賈嫵玉不應該困在這個樊籠般的網(wǎng)咖里,她應該飛到更廣闊的天地里去,可他又什么資格勸賈嫵玉呢?以一個素未謀面的舅舅的名義嗎?
他這個舅舅可是親眼見到過賈嫵玉在母親去世時,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職業(yè)選手的心氣兒一旦沒了,他該怎樣才能幫助她重新再注入一股。
林槿不知道答案,他把游戲報折好夾在自己的腋下,決意從今天開始不再去窺探賈嫵玉的生活,徹底忘記自己一開始來尋找她時的真正目的。
巧的是,他在收拾東西的時候,賈嫵玉也剛好下了直播,她把鍵盤收拾好,放進了自己的雙肩背包里,先林槿一步離開網(wǎng)咖。林槿看著她電腦桌面上那根未被帶走的唇膏,想都沒想握在手心里追了出去,可對方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林槿把味的唇膏放進自己的口袋“私吞”下它,這兩年下來也不算是一無所獲。
“跟了我這么久,只為了一根唇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