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驟然被頭皮處傳來的痛楚打斷,是邊察發(fā)覺她心不在焉,遂抓住她一把頭發(fā),只需稍稍拉扯,便將顧雙習扯回到這間浴室里。
他詢問:“還有哪里沒洗到嗎?”得來她的驚惶搖頭,只求這場受刑早日結(jié)束。
邊察依然不放她走,而是俯下身貼近她,鼻尖在她肩頸區(qū)域逗留、流連,似在確認著氣味。
他靠得太近,呼吸都撲打在她的肌膚上,引發(fā)戰(zhàn)栗、以及迭起的雞皮疙瘩。邊察輕柔撫摸著顧雙習的胳膊,貌似無辜地問她:“為什么起了這么多雞皮疙瘩?是覺得冷嗎?”
又說:“是我做得不夠好嗎?明明我在你的物資包里給你準備了那些必需品的,就是怕你曬傷……你皮膚這么細、這么嫩,哪里受得了太陽燒灼;可你卻拒絕?!?/p>
“看到你果然曬傷,我又讓安琳瑯帶你來上藥,還幫你洗澡,這些全都是為你好??赡隳芙邮馨擦宅樀氖竞?,卻義正辭嚴地拒絕我,為什么?只因為我不是女性嗎?”
“剛?cè)雽W時,你不慎中暑,向我求助,也是我送你去醫(yī)務(wù)室,在你休息期間一直陪著你;但等你醒來,我想邀請你一起去吃午飯,你又是怎么對待我的?你甚至撒謊騙我?!?/p>
邊察抬手,手勢溫柔地撫過她的臉頰,刻意繞開曬傷處,最終懸停在她的脖頸附近。他張開手掌,將顧雙習那段纖柔白皙的脖頸納入虎口,并隱隱有收緊的趨勢。
“顧雙習,你就是一條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我?guī)土四阍S多,你卻連個好臉色都懶得施舍給我?!彼f,“你該向我道歉,并且盡力補償我?!?/p>
“……可是、可是?!鳖欕p習聲音柔和,卻并非全然的無力,“你所說的那些‘對我好’,并不是我主動向你討要的、也不是我真正想要的?!?/p>
“你只是把你以為的‘對我好’,強行安插在我身上,并試圖綁架勒索我……”她倏然冷笑,一語堪破邊察的詭辯,“但我不會被你牽著鼻子走。”
邊察默然,像重新認識了她,謹小慎微地打量著顧雙習的臉龐。
平心而論,她現(xiàn)在并不好看……面上布著大面積的傷痕,發(fā)紅潰爛、猶如整張臉正在腐壞。唯有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異常明亮尖銳,展示出主人的倔強特質(zhì)。
與柔弱外表形成對比的是,顧雙習有著極鋒極利的反骨,平常從不暴露,唯有面對踐踏她底線之人,方會綿里藏針地顯現(xiàn)出來,那人逼得越緊,她便刺得越深。
可沒有實力支撐的強硬態(tài)度,終究如空中樓閣般一戳即破。她仍然當他是只會逞口舌之快的“君子”,沒想過他是全無下限的“小人”。邊察沒所謂地勾唇一笑,手指忽而覆上她面部的傷口,指節(jié)屈起,擺出意欲摳挖的姿勢。
“雙習,很漂亮,我想你也知道你很漂亮?!彼Φ?,“可惜你現(xiàn)在曬傷了,不過沒關(guān)系,傷口總有好的那一天……但如果臉上留下疤痕、印記了呢?后天造就的胎記,除非進行修復手術(shù),否則很難祛除……你要帶著這些印記過一輩子,它們就鑲嵌在你臉上,讓以后每一個見到你的人,都會先被你的瘢痕吸引。”
“好可憐,雙習,會被陌生人用‘真可憐’的眼神看待吧?”邊察目光愛憐,如在凝視他的珍寶,指尖卻緩慢挪移,似在思考要將第一處印記標注于何處,“到時你又該怎么和他們解釋這些痕跡的來歷?說是因為你以前不識好歹、恩將仇報,才被人教訓成這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