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持懷卻不肯放過他了,他一改剛才病歪歪的坐姿,坐正掩唇咳了兩聲,問:“你覺得我該吃這藥嗎?”
魏云深現(xiàn)在對“凌微”這兩個字有著天然的敵意,知道桌上的藥是他送來的,只覺得多看一眼都污了眼睛,然而知道了其用處,他還是說:“既然,既然是對師父的病好,當(dāng)然還是要吃的。”
宋持懷笑了一聲:“若我不想吃呢?”
“……”魏云深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高興,“為什么不想吃?”
宋持懷沒有立即回答,他垂眸默了默,才道:“苦?!?/p>
魏云深有些驚詫,實(shí)在是宋持懷平時看著太驕矜清冷,他沒想到對方也會有這么幼稚地一面。
同時心底爬上隱秘的開心,魏云深感覺自己好像更了解了宋持懷一點(diǎn),如果說在此之前他眼里的宋持懷是無懈可擊的大人,那么他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大人的弱點(diǎn),宋持懷的形象更為真實(shí),也更加親近。
“那不吃了。”魏云深嫌棄地看了眼桌上那只精致的瓷瓶,“誰知道里面是毒藥還是什么藥,師父多點(diǎn)防人之心也是好的?!?/p>
說出的話被他故意曲解,宋持懷也不糾正,只說:“藥你拿去處理了吧。”
魏云深一愣:“我?”
他承認(rèn)這種敬愛的人讓自己處理討厭的人送來東西的感覺令人飄然,卻還是猶豫了:“您不先自己留著么,萬一到時候用得著……”
他是討厭凌微不假,卻也不想宋持懷因此受罪,如果凌微送來的藥真的有用,他還把藥給扔了,那豈不是……
魏云深不愿深想,他還想再勸勸宋持懷,后者已經(jīng)換了話題:“你上回說劍譜上哪個地方?jīng)]懂,練給我看看?”
“啊?”魏云深愣過一瞬,腦中短暫空白,果不其然被吸引過去,“收勢那里?!?/p>
兩人移步到院中,魏云深演示了一遍完整的劍法——他這段時間的勤奮是有用的,短短兩三個月過去,當(dāng)初對修行之事一竅不通的少年大有長進(jìn),一招一式都十分凌厲,完全不像個初學(xué)者的樣子。
宋持懷卻仍覺不夠,他看魏云深演示完,搖頭道:“不止收勢?!?/p>
“什么?”
隔了一套劍法的時間,魏云深已經(jīng)忘了自己之前說過什么。宋持懷卻已經(jīng)過來握住了他的手臂,登時一股淡淡的藥香將他包裹在其中,魏云深一動不敢輕動,耳畔感受到宋持懷的氣息:“再來一次。”
這動作過于突然,魏云深心跳加劇不敢妄動。直到頭頂傳來不耐的催促,他才如夢初醒,堪堪抬起劍來。
——這一式比他之前任何一次出劍都要差勁,動作幅度與劍法之中差得太大也就算了,魏云深連劍都要握不穩(wěn),指尖幾經(jīng)顫抖,劍穗搖擺不定,一如他難以平靜的心。
卻在宋持懷的掌握下,凌厲劍氣直掃橫秋,前方揚(yáng)起一片塵土,木石花草無不夷為平地,魏云深望之驚愕,不敢相信這樣的威力出自自己手中:“這……這是我……”
宋持懷退開一步,他方才耗費(fèi)了太多力氣,身體有些支撐不住,重重咳了幾聲才勉強(qiáng)恢復(fù)過來:“你心不定?!?/p>
“我……”
魏云深張了張嘴,實(shí)在說不出狡辯的話來,只好默然認(rèn)了。
“在山上待久了,確實(shí)容易浮躁?!彼纬謶汛瓜卵鄄€,想到什么,“明日隨我下山,帶你去歷練?!?/p>
所謂歷練,其實(shí)不過是帶魏云深接了個委托。
九州近些年來不算太平,各路妖魔雖然稱不上肆虐,卻也確實(shí)比前十幾年多了不少。聽聞光他們從鄴城回到天極宮的這段時間找宮內(nèi)弟子誅妖伏魔的委托就比往常翻了幾番,只是這些事向來輪不到宋持懷來操心,這回若非為了魏云深的歷練,恐怕他也想不起來。
考慮到魏云深的修為,宋持懷沒有為難他,去專門負(fù)責(zé)此事的長老那隨便挑了個離得近又好對付的就帶著人下了山。
“到了村莊之后不要輕舉妄動,一切我說了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