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舉動出人意料,魏云深只覺得肩頭一重,一股淡淡的藥香就擁入懷中。少年身體一僵,一動都不敢輕動,甚至連清淺的呼吸都嫌棄重了,生怕驚擾靠在自己身上的師父,讓他不能好好休息。
馮嶺看著宋持懷極其自然的動作,神情一言難盡:“想出來什么時候都能出來,你要是真病死在我這兒,那……”
“咒誰呢?”
魏云深又不怕打擾到宋持懷了,他說話時悄悄用余光看了眼肩上的人,發(fā)覺對方?jīng)]有要起來的跡象,暗暗松了口氣,又繼續(xù)跟馮嶺吵,“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下回不準說了,要咒咒自己去!”
“童言無忌”的馮嶺:……
行,怪他多余擔心。
吃完飯,馮嶺著手去收拾碗筷,宋持懷靠在魏云深身上緩了一會兒,大概還是覺得冷,終于起身打算回房。
肩頭重力空下來的瞬間,魏云深既松了口氣,又有些失落,他終于敢揉一揉自己有些麻痹的關(guān)節(jié),鼻尖仿佛還停留著宋持懷身上的藥香。
他悵然若失地抬起頭:“師父,你還冷嗎?”
宋持懷用一種“廢話”的眼神看著他:“不冷,我熱?!?/p>
“……”
魏云深這才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了什么蠢話。
但這也怪不得他,誰讓宋持懷連聲招呼也不打就突然靠過來,他一點準備都沒有,又是頭回被人投懷送抱,自然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
兩人相顧無話,宋持懷轉(zhuǎn)身回房,魏云深想都沒想就跟在他身后,宋持懷任他跟了會兒,最終還是沒忍住問:“你跟著我做什么?”
魏云深也不知道自己跟著他干什么,但凡對面換個人,他都能有理有據(jù)地懟回去“那你剛才靠著我干什么”,偏偏問他的是宋持懷,魏云深說不出重話,半天才給自己找到個合理的借口:“一會兒該吃藥了,我得看著師父?!?/p>
宋持懷笑了,不見真意的那種:“才剛吃完飯,你這也太急了吧?”
魏云深訥訥道:“我昨天有兩個術(shù)法上的問題不懂,想向師父請教一下。”
宋持懷一頓,終于沒再追問。
宋持懷的房間極熱,門窗都嚴實關(guān)著,屋里還生著火,魏云深才剛進去就出了一身汗,他連忙想把外衣脫了,余光瞟到自顧自躺到美人榻上的宋持懷,最終還是沒動。
還是算了,他們雖以師徒相稱,又好像做了不少看似親密的事,在別人房間里脫衣服什么的……他實在做不出來。
像個浪蕩的登徒子似的。
他為自己的聯(lián)想有些不好意思,又想起剛才那個意料之外的倚靠,魏云深煩躁地想:他們尚且還算不上太熟宋持懷都能做這等容易讓人誤會的親密舉止,那要是換成別人……
剛才那點旖旎心思散了干凈,魏云深不住想:在他來到天極宮之前,宋持懷每到秋冬冷了乏了時是不是也喜歡隨便找個人借著靠一靠?
是隨便誰在旁邊他都能靠,還是只撿著說過話的靠?
烏潼靠過嗎?應(yīng)該是沒有的,烏潼在宋持懷面前跟鵪鶉似的,諒他也沒那個膽子跟人親近。那凌微呢?馮嶺呢?這兩人看上去可沒有半點怕宋持懷的樣子,尤其凌微,先前在天極宮的時候恨不得貼在他身上,要是后者主動他肯定很樂意,說不定還會……
魏云深越想臉上越難看,就連一旁在美人榻上休憩的宋持懷都感受到了他的怨念。他睜開眼,奇怪地看了眼火爐前熱得額頭全是汗也不挪位置的魏云深,問:“不是要問問題嗎,怎么不問?”
理智被叫回,魏云深恍覺自己剛才想的事有多大逆不道。
他當然不可能跟宋持懷說自己在想什么,也是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圍在了火爐子邊上,于是默默離遠了些,問:“師父現(xiàn)在還冷嗎?”
“好多了?!?/p>
宋持懷換了個姿勢,身上的毯子滑下來一些,魏云深走過去為他重新蓋好,手剛要離開,卻剛好撞上再次翻了個身的宋持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