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救了碧桃,也沒見得多喜歡碧桃,對她從來不假辭色,甚至有時候一連七八天都不跟她說話。
不管碧桃小時候抓了泥土蟲子啃得來勁兒,也不管她大一些上山爬樹把自己摔成什么熊樣。
哪怕被村里的野小子們圍毆到腦袋屁股分不出,也不會多問一句,或者張羅給她治傷。
仿佛只要她活著就行。
對她自然也沒有任何的期待,像養(yǎng)了一條狗,到了吃飯的時候,“嘬嘬嘬”地喊她吃飯,永遠(yuǎn)是干干的雜糧面餅就水。
一問就是和村里討來的。
以至于碧桃小時候總覺得,村里都是好人,專門做了好多雜面餅施舍給她們。
直到碧桃長大,越發(fā)出落得俏麗婀娜,那些昔年對她拳腳相加,罵她是個野生野長的野狗的小子們,開始對她別有所圖地討好,她才知道,村里人哪有那么好心。
他們自己也不是常年能吃到雜面餅,親女兒只是扔了沒吃了那是因為沒趕上災(zāi)荒年,哪有東西施舍?
碧桃不是沒有刨根問底,甚至跟蹤過婆婆。
但是后來她莫名其妙昏死了幾次,就沒再追究過這件事。
就連此刻,碧桃看著她和兒時記憶里無甚差別的那張僵冷的臉,知道她應(yīng)該撲過去悲傷慟哭。
可是她心中根本搜刮不到名為悲傷難過的東西,甚至還輕輕地松了口氣。
畢竟一個老婆子,疾病纏身將近二十年,周圍十里八鄉(xiāng)的郎中碧桃都請遍了,也瞧不出來她什么毛病,倒是看她吐了好多次血。
一般人到吐血這一步就是惡癥將死,但是婆婆光吐血就不死。
不光不知道從哪里掏了二十年的雜面餅出來,這么多年還一條皺紋都沒有增加過……最厲害的是她有時候一覺睡天,醒了也忘吃飯,碧桃暗地里數(shù)過,婆婆最長九天不吃不喝,也不死。
這都太不符合常理了。
碧桃原本打算過完年,就帶著她換個偏遠(yuǎn)無人的地方生活。
畢竟村里已經(jīng)開始懷疑婆婆是個老妖婆,暗地里謀劃著要把她燒死。
因為村里唯一有文化的村長,說過“老而不死是為賊”,婆婆這個老妖賊,憑借一己之力,把全村人民的糧食都給偷了。
不然怎么解釋她這老流浪到現(xiàn)在都沒餓死,還能養(yǎng)大個花顏月貌的大姑娘?
幸好和碧桃想的一樣,婆婆沒打算熬過這個冬天,在明年春天的時候被村民組團(tuán)燒死。
碧桃甚至不覺得她死了,而是覺得她終于卸下了她這個“重?fù)?dān)”,回到了她自己的來處。
這么多年真是辛苦她了,肯定忍得很艱辛。
雖然碧桃也想不明白婆婆怎么回事,但她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就像她從小也想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就會了某些東西。
比如那些圍毆她的渾小子沒兩年打不過她了,她折個木棍子,就能舞出殘影,把他們揍得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
再比如……她總?cè)ド嚼镆?,發(fā)現(xiàn)自己后來不光會上樹,還能像個猴子一樣,在距離不太遠(yuǎn)的兩棵樹中間跳躍。
仿佛樹枝有靈,會托著她瘋玩。
無師自通就知道怎么對付野獸,會做陷阱,還會制弓射箭,耍棍子的花樣也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