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申路河也發(fā)現(xiàn)他的異狀,及時地發(fā)出聲音驚醒了他。他的手在翟望岳面前晃了晃,不確定地試探道:“小望?”
“哦?!钡酝劳兄M長的眼睛對著申路河,這是他和翟誠岳最像的地方,以至于現(xiàn)實中的那雙眼睛和記憶里的黏連在一起,申路河大驚,用了一點力氣把那些絲線撕扯開,明明一切都發(fā)生在內(nèi)心不為人知的地方,但那輕微的痛感卻分外地真實,翟望岳盯著他的手指,似乎要把那里再燙出一個洞來:“申哥,你手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小的時候不小心?!鄙曷泛右呀?jīng)吃完了飯,往白開里丟了兩片茶葉,放涼了,就是解渴而清新的涼茶。他低頭喝了一口淡青綠的液體,吐出的字句和茶葉沖起的浮沫一樣,寡淡,很快就在空氣中消散下去。
“是嗎?!钡酝啦⒉徽J可,眼中的陰霾又籠罩了上來,“哪有意外是會傷到指縫的?別告訴我是摔了一跤?!?/p>
他話說得步步緊逼,但嘴唇開合的幅度并不大,以至于那點冷漠的態(tài)度還沒有完全消散,聽上去對于申路河并不關心,只是等著他當場啞口無言。
申路河不想對他袒露自己的過去——別說是這個高中剛畢業(yè)的小子,就連翟誠岳都只能得到他的搪塞:“你說得對,小望,怎么認為都行?!?/p>
翟望岳拉開凳子,扔了一句“我去洗碗了”,就端著碗回到廚房,搓洗碗里湯汁,動作很生疏,脊背都是僵硬的。洗過的碗上依然漂浮一層油星,他不得不把它們都回爐重造。一時間整個房子只剩下水龍頭嘩嘩的流水聲。
申路河見他沉默,有些不放心地進了廚房,翟望岳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擦著濕漉漉乃至起皮的手,他與申路河隔著幾步的距離,但畢竟還是又回到了同一個房間內(nèi),翟望岳呼吸停滯了一秒,他無數(shù)次把自己關起來,封鎖外界一切不讓他滿意的東西,只要他不走出來,就沒人會主動去關心他,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又想起翟誠岳的話,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說出來。
想要什么。說出來。
兩個詞對于翟望岳來說都是夢幻。
“這些疤痕涉及我一些不太好的回憶,一提到我就會有點應激?!鄙曷泛有α?,他的臉這么容易表露出真誠和歉意,翟望岳與他正面相對那么多次,竟然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右頰會旋起一個淡淡的酒窩,“剛才語氣不太好,不會介意吧,小望?”
按理說,這個時候翟望岳就應該禮貌而客套地回答“不介意”,順著申路河給他鋪好的臺階滾下去,但翟望岳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他蠕動雙唇,輕飄飄地說:“我很介意?!?/p>
申路河一下被架在了半空。他只能好言好語,試圖安撫翟望岳的情緒,心想,翟誠岳說他弟弟脾氣有點怪,還真不是空穴來風。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小望?!鄙曷泛恿晳T性地吐出一長串語句,“下次見面時,送你個禮物,好不好?”
翟望岳雙手抱臂,呈現(xiàn)出明顯的防御姿態(tài),他眉間一動,破天荒地噗一聲笑了出來:“申路河,你哄小孩呢?!?/p>
……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