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嬪妃多,兒女多,相應(yīng)女眷也多,盈歌心細(xì),昨晚把隔壁的一個女俘拽起來,讓她照看暈過去的朱璉,順便問清了朱璉的身份。
“產(chǎn)婦無礙,生的是個男嬰,不過昨晚夭折了?!?/p>
“按時間算,應(yīng)該是趙桓的種吧。”
“嗯。”
若無這場亡國之難,這孩子應(yīng)該是太子,朱璉是懷孕艱難北上。
與趙宛媞不同,因為被索要過,她被俘之后直接送到完顏宗望帳中,其余遭俘的宗親女眷是一一“作價”變賣給金人,償還宋欠大金的錢幣。
名單由趙桓親自御筆批準(zhǔn)。
連懷孕的皇后也被“賤賣”,完顏什古心中冷笑,一絲憐憫閃過,談不上在意與否,“你處置就是,反正夭折,埋了還是喂狼都一樣?!?/p>
頓了頓,她想到失了孩子,母親可能會做出些過激的,說道:“盈歌,再有一段時日,完顏宗翰就要到?jīng)鲫€來,設(shè)也馬現(xiàn)在正囂張,你小心些,看著點兒,別讓她跑出來礙事?!?/p>
“好?!?/p>
與盈歌說了些軍務(wù),完顏什古便牽馬,先行出城。
她還有要事,盈歌目送她離開,轉(zhuǎn)身回自己的小宅院。
在涼陘西北角落,是一間無人的普通民居,她把隨身的彎刀磨好,等夜深人靜,她帶上啞奴配制的藥水,來到珠寶鋪。
屏息凝氣,緊跑幾步,盈歌踩著夯土墻向上一躍,靈活攀上高高的墻頭,悄無聲息跳進(jìn)院子。
照樣來到二層,她推開房門,朱璉正坐在床上。
屋里點起一盞黯淡的燈,火苗撲朔,似乎隨時會熄滅,微弱地照在朱璉面上,昏黃的光芒給她蒼白的臉涂上一點兒妝容。
像是即將枯萎的花,憑著生的頑強苦苦支撐,想要綻放最后一絲顏色,飽含不甘,憤慨,憧憬,向著死亡高昂起頭顱,驕傲自尊。
她本來是汴京城里最艷麗的女子。
依然虛弱,失去血色嘴唇干癟,產(chǎn)后只喝了些水,吃掉半塊干餅,她疲憊地靠在床頭,聽見動靜,半天才睜開眼皮,朝門口看去。
“你是誰?”
認(rèn)出這是幫她接生的女子,然而朱璉已經(jīng)快說不出話來了,盈歌沒有應(yīng)答,走到她床前,冷冷道:“昨天你生的是個男孩,死了?!?/p>
她的第二個孩子,見都沒有見一眼,便已經(jīng)死去,了無蹤影。
作為母親,朱璉應(yīng)該難過,應(yīng)該質(zhì)疑自己的孩子去了哪里,怎么會夭折,可她太虛弱,連痛苦的知覺都被剝奪,麻木無神,蒼白的臉沒有一絲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