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高云淡,趙宛媞被兩個壯婦帶出縣廨。
完顏什古在門口等候,并讓人牽來兩匹馬。
得宋五娘勸慰,趙宛媞暫時放下絕食尋死的念頭,完顏什古信守承諾,賞一斛珠給她,并把她要來自己這邊的廚帳聽用。
“上馬吧?!?/p>
完顏什古把一條馬鞭遞給趙宛媞,面無表情,口氣冷淡古板,更像是命令。趙宛媞愣愣地,完顏什古不管她,拽住白蹄烏的轡頭,先行翻上馬背。
“快點,別磨磨蹭蹭?!?/p>
見趙宛媞站著不動,以為她是矯情,完顏什古眉心微蹙,頗有些不耐,抖開馬鞭打個響,催促趙宛媞,“叫你上馬?!?/p>
“我知道了?!?/p>
鞭子像是要抽到她身上,趙宛媞瑟縮了下,身子尚未好全,腳步虛軟,她怯怯走到剩下的那匹馬前,抓住粗硬的韁繩,試著想爬上馬背。
然而,養(yǎng)在深宮的帝姬幾乎不會騎馬,不消說她這樣的深宮女子,整個朝廷皆重文輕武,以文為尊,哪怕是趙佶,騎術也絕稱不上精道。
皇室男兒養(yǎng)尊處優(yōu),太祖趙匡胤的一半雄風都不及。
倒想起被金兵拴在馬后拖拽的經歷。
身上好似燒起火辣辣的疼痛,趙宛媞顫了顫,又想往后退,完顏什古等得不耐煩,連聲催促,冷漠地揚鞭在空中抽出恐嚇的爆響。
趙宛媞更爬不上去。
瞧她笨拙的動作,連馬兒都十分嫌棄地甩頭想走,侍奉的三四個馬童有的偷偷暗笑,幸災樂禍,完顏什古眸色一沉,犀利的眼刀刺過去,即把人嚇得面如土色,安靜如雞。
稍稍一扯韁繩,騎著白蹄烏繞到趙宛媞身后,完顏什古低下頭,陰郁的目光打量趙宛媞,似乎在揣摩她到底是裝的還是真不會上馬。
“郡主”
“啪!”
話音未落,一道鞭響又在耳旁炸開,趙宛媞險些軟倒,抓著馬韁的手松開,渾身顫抖,臉色煞白,緊緊揪住單薄的斗篷,咬著唇不敢言語。
完顏什古這下確信她不會騎馬。
抿抿唇,她呵斥身旁的馬童退開,翻身下來,把馬鞭插到腰后,拿起白蹄烏的馬韁遞給趙宛媞,說道:“你騎這匹馬,別再磨磨蹭蹭?!?/p>
“可”
“再推脫,我當眾扒了你衣服,殺了你?!?/p>
低聲呵斥,惡劣地威脅,她總是大棒甜棗,時好時壞,更顯喜怒無常,趙宛媞知道多說無用,轉過身抓著馬韁,試圖爬上白蹄烏的馬鞍。
但軍馬都一般高大,白蹄烏是蒙古馬和波斯馬混種,馬中赤兔一般,趙宛媞哪輕易上得去。
哪里都找不到著力點,正當她抓著馬鞍側一籌莫展時,完顏什古忽然從后面扶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臀,“不要猶豫,踩住馬鐙,快點。”
竟沒沖她發(fā)火,趙宛媞被朝上托舉,能夠借力,自然容易許多,她踩進馬鐙,一鼓作氣爬上馬背,偏過身子側坐——某次在汴京逛花會的時候,她就是這么坐在馬上。
“你”
匪夷所思,完顏什古氣得無話可說。
算了,反正掉下的去又不是她,懶得多言,完顏什古不屑地哼了聲,跨上馬背,兩腿分開,后背挺直,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隈R鞍上。
一扯馬韁,她徑直馭馬朝城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