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宛媞被冷水潑醒。
“醒了?”
帶著嘲諷的口氣,完顏什古讓人停下,這個季節(jié)的河水寒冷椎骨,適合審問,但也容易把人凍死,那就得不償失。
帳里燈火通明,黑夜如此漫長,趙宛媞渾身游走著灼燒般的痛,已經(jīng)不知道究竟是那里受了傷,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雙手被捆高高地吊起,足尖卻被刻意懸著,點不到地面,所有的重量往下墜,她像提線的木偶,兩只胳膊麻木脹痛,快要斷掉一樣。
可她不想動,也沒有力氣掙扎,兩日非人的折磨已經(jīng)把所剩無幾的求生本能磨光了。
“說,你做了什么?”
完顏什古并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一個俘虜,一個亡國的奴隸,她對她的恩賜已足有兩回,現(xiàn)在她急切地需要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可趙宛媞根本說不了話,垂著腦袋昏沉,完顏什古索性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清醒,讓她面對自己的眼睛,“我讓你說話!”
“你做了什么?見過誰?”
“”
她做了什么?見過誰趙宛媞昏昏沉沉,快要消散的意識里只有一句: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樓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
她好想回家,回去汴京,回去從前。
視野逐漸模糊,嘴里只有濃郁的腥甜,不堪重負(fù),趙宛媞唇角流出血,完顏什古終于沒了耐心,抽出腰間的馬鞭,手腕一抖,抽在她傷痕累累的身上。
鞭子辛辣,角度掌握得很好,完顏什古這一下沒有收著,趙宛媞的胸口立即多了一道清晰的紅痕,肌膚滲出斑斑血點,觸目驚心。
“說話!”
可依然只有沉默,完顏什古遂揚手又賞趙宛媞幾鞭,打得她痙攣,可趙宛媞卻只是輕哼一聲,太多的傷堆積,她對痛不再敏感,艱難地動了動殷紅的唇,又暈過去。
仆婦見狀舀了一瓢冰水,作勢要潑,完顏什古呵住她,道:“去請盲婆來。”
“是,是”
險些觸怒主人,仆婦哪還敢再自作主張,忙跑出帳外去請盲眼的何婆婆。
“郡主——”
不一會兒,一個杵拐的瞎眼老嫗慢悠悠走進帳子,寬袖的黑色長袍,將她佝僂的身軀籠罩嚴(yán)實,袍面渾然是色彩鮮艷的奇異紋飾,好似攀附無數(shù)蛇蟲鼠蟻,詭譎神秘,衣襟兩排對扣,左右墜了密如魚鱗的銀片。
頭巾掛銀鑲珠,耳垂和雙手都戴著碗口大小的銀環(huán),一雙眼睛獨剩眼白,滿面皺紋,皮膚皺縮,鼻尖下勾如鷹爪,左半臉刺滿黑色的花紋,歪歪扭扭,如同符咒。
丑陋得令人生畏,完顏什古卻對她格外尊重,親自上前攙扶,“盲婆,那毒究竟是什么?”
“蝎吻,”何鐵心慢條斯理地說,“尋瘴氣里生出的斷腸草,取獨生的對葉,榨出汁,混合尖刺情尾蝎的毒液,無色無味,入體不會使人立亡,等精血翻涌之時,慢慢滲入血肉致人吐血,死狀極慘,但男根不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