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干冷,完顏什古沒去大帳,往營邊走,中途不意外聽到幾個多舌的小聲低語,她們背對著她,太專注沒注意到她來,斷斷續(xù)續(xù)的話里頗是不屑。
大概意思是,宮里這些嬌娘子一個兩個都是賤命,不經(jīng)折騰,死得太多,他們?nèi)邮w扔得煩。
完顏什古走近,幾個多舌婦才驚覺,被她冷冷地一掃,嚇得跪在地上。
“各自領(lǐng)鞭二十?!?/p>
懶得與她們廢話,完顏什古徑直走開,不知不覺走到了營外,一頂簡陋的小帳前。
關(guān)押二帝女眷的地方,她皺眉,胸中更加躁悶。
想走,卻不由自主地掀開帳簾。
勝者王,敗者寇,金軍對俘虜相當(dāng)刻薄,帳子是最低劣的,冷風(fēng)四灌,地面也不曾做防濕,又冷又硬又潮,一股幽冷的霉味。
半口飯食也吝嗇給予,全當(dāng)是些豬狗畜生對待,完顏什古看到角落放著變形的鐵盆,里面裝兩個硬蒸餅,少說放過兩三天,快餿了。
“”
十來個個打著哆嗦的女人擠在一處,蓬頭垢面,衣不蔽體,不管曾經(jīng)是貴妃還是帝姬,亦或是尊貴的皇后,現(xiàn)在通通只是亡國的俘虜。
完顏什古冷漠地注視著她們,面無表情地打量,被金軍俘虜而死的女子更多,她有點不舒服,但這種感覺并非純粹同情,說不清是什么。
目光移向旁邊氈墊上躺著的,上身只蓋了件單衣的趙宛媞,她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很顯然,她已經(jīng)奄奄一息。
一夜強求索歡,趙宛媞幾乎要死去,昏昏沉沉,凍得幾乎沒了知覺,完顏什古看了一會兒,轉(zhuǎn)過身,準備離開。
撩起門簾,她剛要出去,腳后跟突然被人抱住。
“誰!”
一腳踹開,不偏不倚正中對方面部,一時鮮血淋漓,那小娘子卻顧不得擦拭,伏在地上便磕頭,“貴人,貴人,求你了,求你救救娘子求你救救她。”
咚咚咚撞得額頭青紫,完顏什古皺了皺眉,認出她是昨晚大帳里被扇耳光的那個。
她所說的娘子自然是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女子。
“”
跪在地上拼命磕頭哀求,可完顏什古實在沒什么救人的想法,一個俘虜而已,死了算解脫不是么?
不理會求情的小娘子,帳子里氣息渾濁,她很不舒服,要轉(zhuǎn)身走時,不經(jīng)意看了一眼躺在氈墊上的趙宛媞。
渾身凍僵,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一直昏迷的她在這一刻睜開了眼睛。
無力,悲戚,渾濁的眸死氣沉沉,被反復(fù)蹂躪的身子早已失去一切生機,擋不嚴實的門簾意外漏進一線光,氣若游絲的趙宛媞虛弱地歪著頭,就這樣,看到站在那里的完顏什古。
四目相對。
視線其實很模糊,將死的陰翳籠罩,唯彌留一絲本能的求生,她不知道那是誰,蒼白的嘴唇顫抖,發(fā)出幾不可聞的一聲呻吟。
完顏什古手里的玉佩幾乎要被她捏碎,她突然狠狠掀開門簾,扭頭鉆出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