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嗒嘚嗒嘚嗒遠遠響起凌亂的馬蹄聲,劃破夜的寧靜,幽暗的林子里忽然亮起數(shù)十點火光,浮在空中往西面飛快的飄來。
守衛(wèi)的小兵趕忙握緊槍矛,抖擻精神往火光來處看,正凝神間,一片展開的黑色陰翳籠罩,卷著風掠過二人頭頂。
那氣勢險些沒把氈帽掀飛,兩人手忙腳亂壓住,回頭看,一只通體雪白的海東青扇著翅膀,兩只利爪張開,穩(wěn)穩(wěn)抓在營中豎起的枯干上。
白羽褐斑,喙青灰,爪金黃,其中一只爪上戴著的小小的環(huán)飾——那位貴人的心愛之物。
飛鳶隨人歸,不等兩小兵回神,林中的人馬已馳風而來,打頭的是一匹烏黑白蹄的俊馬,完顏什古英姿颯颯,高坐馬鞍,“吁——”
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耐O?,兩小兵急忙抬手搭肩,?zhàn)戰(zhàn)兢兢,“郡主?!?/p>
“嗯?!?/p>
似應非應,她抬頭極快地往營內(nèi)掃了一眼,并無異常,有人上來牽馬,完顏什古松開韁繩扔給對方,翻身下馬,踩在潮濕松軟的土地上。
“父親呢?”
“王爺在帳中。”
完顏什古瞧著南面那頂大帳,火光如晝,有什么人進進出出。
不像是有緊急軍務,已過丑時,天寒露重,何況大軍精銳駐扎外圍,完顏什古想著,便問來的仆婦,“父親尚未安睡?”
“是?!?/p>
回答得輕聲,完顏什古心領神會,揮手讓隨自己出巡的士兵下去休息,身旁沒有外人,仆婦才附耳道:“王爺點了一名消遣?!?/p>
消遣,怪不得帳里人進人出,原來是要了女人。
多半是隨軍北行的那些宮婦,完顏什古記得似有十七八名帝姬嬪妃,好像還有誰的皇后,她沒多留意,能活命不錯,但不見得比死好多少。
父親的事輪不到她多管,完顏什古不想再惹父親不快,發(fā)生在汴京的事情,一次就夠了。
便準備回去自己的帳子休息,仆婦跟在后頭小心伺候,經(jīng)過一頂大帳時,完顏什古停住,“是哪個帝姬?”
“呃,這,這”
漢人的名字素來難念,仆婦滿臉為難,哪知道貴主忽然問這個,“要不奴去問問?”
“罷了。”
一時的心血來潮而已,完顏什古搖搖頭,她對俘虜來的女人沒有興趣,扭頭欲走,突然聽見聲清脆的巴掌。
白帳前,壯婦掄手扇在衣衫襤褸的小娘子臉上。
光瞧那幾乎衣不蔽體的樣子就知道不是軍中隨行的仆婦,應該是同那些帝姬嬪妃一道被擄來的宮女,壯婦還要再罰,帳中忽然沖出一個女子,把小宮女護在懷里。
潮濕的地上盡管鋪起氈子防寒,卻也冷得滲人,完顏什古不由多看了幾眼,見兩人跪在地上,女子摟著挨打的宮女,瑟瑟發(fā)抖。
壯婦沒有再動手,而后叫來另兩人,把那女子從地上拖起來,拽開挨打的小宮女,架著往大帳里拉。
細細碎碎的聲音飄來,是隱忍哀切的哭泣。
有點意思,完顏什古被勾起幾分興趣,干脆往大帳走去。
“郡,郡主?”
帳前看守的人見是完顏什古,震驚之余不敢多言,左右不過是個卑賤的俘虜,由貴主們隨意處置,何況是軍中頗有威望的郡主。
幾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低頭讓開,完顏什古跨進大帳,打頭一股濃郁的香氣,疑似用了什么香料或藥材,滿帳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