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廢無人的村莊,完顏什古一走,越發(fā)深沉,寂靜如同一口枯井。
胸脯鼓起,趙宛媞用力呼吸,喘著氣靠在墻角,身上的麻繩綁得很緊,勒得她有點喘不上氣。
半日的折騰,饑腸轆轆,口干舌燥。
可趙宛媞感到前所未有的希望,她虛弱地看著從茅屋殘破的屋頂洞里透下的金色光束,熱血沸騰,她看到完顏什古拿著的小木牌——韓。
受傷的軍人一定是韓世忠統(tǒng)領的麾下,第一次汴京之圍,護送她去金營,后來又將她安全送回汴京的韓世忠,是趙宛媞知曉且有過交集的唯一武將。
“小娘子,小娘子?”
身上的麻繩被割開,趙宛媞緩過氣來,像是溺水的人被撈起,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朦朧的淚花滑落,視線逐漸清明。
是那老漢,手里拿著一小塊鋒利的銅片。
“娘子,還能走嗎?”
一雙小眼閃著精明,老漢把銅片包好藏進內衫的夾層,利索地松開趙宛媞身上的麻繩,看她有反應,小聲催促道:“趁著那幫金人沒在,快走?!?/p>
說完跑到只剩一半的土墻根下,小心翼翼地朝外張望。
援兵未至,而完顏什古過于自負,沒有把兩個俘虜放在眼里,甚至將馱老漢來的騾子留在草屋院中。
老漢趕緊出去先把騾子拉住,趙宛媞恢復些力氣,深呼吸,用臟兮兮的手抹掉臉上的淚,多了幾道黑色的污痕。
她站起來,依然狼狽,可眼神已經不再凄苦軟弱。
絕境逢生,總會叫人涌起生的意志。
趙宛媞從土墻缺口鉆出草屋,向老漢揖手,道:“老丈,可知剛剛金賊的去的方向是何處?”
老漢一愣,他本想招呼這個同病相憐的小娘子一道逃出村子,朝陰山的方向跑,穿過沼澤,天黑之前肯定能擺脫金賊的爪牙。
“你要去小河村?”
從王家村出去,向南方,也就只有小河村,老漢不知道那些兇殘的金軍要做什么,余光不由自主地瞥了眼旁邊地上的尸體,打個寒顫。
不敢再看,他望了望遠處,生怕金人返回,又對趙宛媞說:“小河村那地方荒了,跑的跑死的死,娘子你去是送死。”
自投羅網。
趙宛媞豈能不知道,別說入村,就是半道碰到任何一個金人,她都會被抓住,但她無處可去,一個弱女子,想要穿過重重戰(zhàn)火回到汴京,絕無可能。
父兄在敵營受折磨,新帝尚未登基,此時逃出去也是無頭蒼蠅,何況路途艱險,除非,她能找到一起南下,能夠護送自己的人。
那支宋軍是唯一,也是離她最近的希望,尤其木牌上的韓字,重新燃起了她的信念。
若能隨這支宋軍找到韓世忠,她定能順利去到九哥的身邊。
到時候,勸九哥集結軍馬,北上御敵,必定迎回父兄,解救受苦的后苑嬪妃們。
反正已經身處死地,趙宛媞無論如何也想試一試,但以她的體力,肯定無法去到小河村,只有一個辦法,“老丈可有引火之物?”
老漢遲疑了下,從懷里摸出一支短短的火折子。
也是幸運,老漢身上有些行路的備用物什,趙宛媞亦是欣喜,默念上天保佑,接過火折子,轉身將地上的茅草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