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補充道,“這病房安靜,環(huán)境也好,是我爸一個朋友開的私人醫(yī)院,方便些。”
果然是他安排的。
宋念安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應該感謝他的細致周到,尤其是在自己生病時。可這份“周到”背后,那份沉甸甸的、名為“愧疚”的枷鎖,和更深層次的掌控感,讓她本能地感到壓抑和不安。
宋念安抿了抿唇,她想問她昏迷的這幾天里,外界發(fā)生了什么?那個周一……賀遲的演講……
“我……睡了四天?”宋念安艱難地開口,試圖理清時間線。
“嗯,高燒反復,醫(yī)生說是你身體透支加上情緒劇烈波動引起的應激反應?!辟R遲的目光緊緊跟隨她,仿佛要將她每一絲細微的表情都刻進眼底,“念念,那天,我不該那樣說話,不該逼你,不該……讓你難過?!?/p>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收緊,指節(jié)有些泛白。
因為方瑾。
他威脅了他的念念。
是他害得念念傷心了。
就像是他們二人吵架的次數(shù)一般,宋念安雖然體質(zhì)偏弱,但除了兒時生的那一場病之外,幾乎是連感冒都沒怎么有過的。
可這次偏偏卻生了場無由來的病,整整燒了四天之久。他在接到宋清妍打來的電話時,整個人幾乎是渾身顫抖的。
都怪他,都是因為他,如果他不說那些重話,如果他不逼問她,他的念念又怎么會生病呢?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賀遲在宋念安發(fā)燒的這幾天里,擔憂到連眼睛都沒闔上過幾次。
宋念安垂下眸子,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賀遲——褪去了所有張揚的、掌控的、甚至隱含威脅的外殼,只剩下一個因她生病而顯得脆弱和深深自責的少年。
“不是的,這不關(guān)你的事……”宋念安斂起眼睫,她聲音很低,帶著大病初愈的虛弱和一種疲憊的疏離,“是我自己,是我的體質(zhì)不好,才會生病的?!?/p>
宋念安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那個懸在心頭的問題像塊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今天……已經(jīng)禮拜四了嗎?”她明知故問。
“嗯,周四下午了?!辟R遲答道。
“那……周一……”宋念安抬起眼,鼓起勇氣看向他,聲音帶著試探和不易察覺的緊張,“周一晨會……你發(fā)言了嗎?”
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賀遲臉上的脆弱如潮水般褪去了一些,某種更深沉、更復雜的東西在他眼底一閃而逝,快得讓人抓不住。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徹底握成了拳。
“嗯,發(fā)言了。”他的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沉穩(wěn),甚至帶上了一絲公事公辦的意味,“校領(lǐng)導要求分享一下競賽心得和學習方法。”
“那……早戀……”宋念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冰涼。
賀遲沉默了兩秒。這兩秒,對宋念安來說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儀器冰冷的“滴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