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曲線救國（第4頁）

不是去年才從美院畢業(yè)嗎？

——恐怕也是“人設”。真是應了那句俗話，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

小鐘順勢加上他，也沒有管什么下位者亮碼、上位者掃的賽博敬酒禮。

微信名叫蔣緒。小鐘點進轉(zhuǎn)賬，確認賬號的實名認證，是一個人。

這回該是真的。

就當作重新認識這個名叫蔣緒的殺生丸吧。

反正她的奈醬上一次登錄游戲已經(jīng)是久遠的幾百天前，未來只會更久。

不會再度亮起的灰色頭像就像一座賽博墓碑，躺在她的好友列表。她還記得他的簽名，“我與我周旋久，寧作我”，也不會再動了。

簡單地重新認識完，叁個人一起逛漫展，哥哥姐姐都精通成年人的社交游戲，笨拙的小鐘自然而然就被當作小姑娘悉心照顧，跟著她們就好，什么都不必操心。

其他人呢？基本都到了，說是去抓娃娃了。等會吃飯的茶樓是網(wǎng)紅店，周末基本都是爆滿，不能預約，要排隊，再過會就得早點過去，大概四點半？噶早就吃晚飯，感覺像在爺爺奶奶家。

后面幾乎就是蔣緒和小鐘聊畫畫的事。

他知道小鐘關(guān)心成為藝術(shù)生的道路，又礙于初見面，不好意思太帶有目的性地發(fā)問，他就主動講起這些，還坦言說，他并非想拉小鐘去他開的畫室培訓，而是講些現(xiàn)實的情況，藝考畫室這個行業(yè)水很深，多知道點的信息可以讓小鐘少走很多彎路。

具體講的也的確是很實際的建議，甚至對于十八歲的小鐘，實際得太過世故。

就像他自己以前畫同人“曲線救國”，固然比籍籍無名搞原創(chuàng)好出頭太多，但是小鐘會忍不住想，這違背了同人創(chuàng)作忠于熱愛和自由，以及非商業(yè)化的本意。

但是聽得越多，小鐘越懷疑起自己。

如果這世道真能容許人站著逐夢，又拿來那么多人跪著掙錢？

她想要繼續(xù)畫下去，遲早也不得不考慮這些事，學院的資格，圈內(nèi)的人脈，或是世俗的聲名。

小鐘暗暗地感覺不喜歡蔣緒。

不是因為意見相左，也不是因為她曾擅自將他誤會為完全不同的人，而是因為她看見蔣緒皺眉，不由自主地聯(lián)想到父親，被一種不容忽視的違和感攫住。

在她為數(shù)不多關(guān)于父親的記憶里，那個男人也經(jīng)常做類似的表情，似乎想表達驚奇或欣賞，卻不能坦率地讓認可就是單純的認可，總要矜慢地留有幾分吹毛求疵。

搞不懂他真正的想法，真情也似虛偽。

——也可能是她草木皆兵，過度解讀，畢竟蔣緒對她不壞，講話也誠懇。

實在搖擺不定的話，不妨換個角度——

她的喵喵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嗎？

想象不出來，喵喵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