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五分鐘的車程,兩人來到離校最近的星級酒店。大鐘停好車,到前臺開房,小鐘直接去房里。他辦好手續(xù),在手機上發(fā)來房號。這邊的電梯需要刷卡才能上樓,小鐘羞于向陌生人開口求助,呆呆地站在外面等。
沒有多久,他走過來,心照不宣地把她捎上。兩人一路都沒說話。
該說點什么?說什么都很尷尬。腳底的地毯踩上去便陷落,將不必要的雜音全部吞沒。從來沒有一部文藝作品告訴她,做愛竟然是如此嚴肅的事情。
是因為他太一本正經(jīng)?又或者說,道貌岸然?
直到進了房間,他問她:“洗澡嗎?”
小鐘不假思索地搖頭。
“我要洗一下?!彼?。
她點著頭不敢看他,越垂越低的腦袋沒再抬起來。
他輕輕撥了撥她的頭頂表示安慰。那種氛圍像在說,就算現(xiàn)在不想做了也沒關(guān)系。
明明要做是她先提的。他這樣一味謙讓,尊重她的意思,她反而心里沒底。
小鐘知道他沒有那么想做,或許是不想讓情欲遮蔽她們之間的關(guān)系,或許還從心底里覺得她是小孩。習(xí)慣嬌縱,以至于現(xiàn)在有點沒邊了。
她心煩意亂地推他一把,“你快去洗?!?/p>
隨他走進浴室,她悄悄刪掉發(fā)來房號的那條聊天記錄,拉上窗簾。
房間忽然變得很暗,她有點心慌,又恢復(fù)成原狀,充滿好奇打量起房間里的一切。
整體的裝潢像是才翻新不久,中式古典的風(fēng)格,木飾面家具,地毯的紋路是層次不一的水墨,金屬裝飾的嵌入簡約而不失大氣。十六層,從落地窗望出去,可以看見腳底一環(huán)嵌一環(huán)的商圈,樓盤,再是區(qū)政府和旁邊的廣場。
晚霞蕩漾出醉酒般的光彩,玻璃灰韉鬧矢邢衤司擔(dān)窗影內(nèi)外的界限并不分明。抬眼她看見淡淡的自己,心意料之外地怵了一下。
昨日讀到的詩句浮入腦海――幻象從最純凈的一位水仙又藍又冷的眼中像淚泉般涌流,與她對照的另一位卻嘆息不休――《牧神午后》,這名字很耳熟,她固執(zhí)地以為它應(yīng)該是某支香水的名字。但他說不是,最早是馬拉美的一首詩,也是德彪西很有名的曲子。
馬拉美,是誰?一個寫詩的。他解釋了也像沒解釋。她理直氣壯地說:我是文盲可真不好意思呢。后來她就去讀了那首詩,很喜歡,在詩里感受到鮮活的共鳴,詩人很年輕,只是一個比她大一百來歲的小伙子。象征主義,她記得他最后說了這個名詞,最初她誤會象征就是抽象,現(xiàn)在她知道,象征是世界變成情緒流淌起來的意思。
他在洗嗎?好像都沒聽見聲響。小鐘趴到衛(wèi)生間半開的門后偷偷張望,瞧見一面占滿墻的大鏡子,浴室在更里面,什么都看不見。
回過頭,她才注意到茶幾中央擺著幾樣水果,還有速溶咖啡和茶葉包,桂花龍井、白桃烏龍之類的加工茶。她的確有點渴,但一想到泡茶還須燒水,就開了瓶礦泉水咕嚕嚕地牛飲。
一想到接下來要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跟他完成法的偷襲曾怎樣讓他招架不住,他也要怎樣討還回來。
好在眼前沒有鏡子。她知道自己狼狽的意態(tài)不會比他好多少。衣物凌亂不堪蔽體,他側(cè)捧著她的腿,自上而下摸了一回,也就順勢將纏掛的布料剝了個光。右腳的襪子被順道剝了,左腳依舊頑固地套著。僅剩的點綴,孤零零的白色筒襪,像在說背叛投降。
她難以接受的背身趴下,他卻笑了,也側(cè)臥至旁邊,手指得意地挑動她的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