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p>
一聽“數學”二字,有但不多的興趣頓時消散。但他又問:“你喜歡看怎樣的書?”
“小說之類,但也不一定。只要是有趣的書,什么都看,剛才在看《呼嘯山莊》。”小鐘回想起書中像野生藤蔓一樣的情緒,仿佛自己也被纏住,不知該如何介紹它。
卡殼許久,她才繼續(xù)道,“一本名著。但是名著的標簽簡直誤導人,害我望而生畏,很久都錯過了。再有趣的書,好像和名著沾上邊,都變得像個古板的老頭在說教?!?/p>
“我倒覺得名著最初被肯定,是因為具有打動人心的力量,又或是印證了時代。非虛構的史料能很大程度留下事實,但窺測人心還是太難。文學是一種更好的工具。”
“聽起來你喜歡雨果。”
“是嗎?我讀文學不多。”大鐘想了想,又道,“讀過大多數是古文古詩,小時候,家里大人逼我背的。”
相似的經歷又讓小鐘找回一點共鳴,她道:“我也會看詩的?!?/p>
她的童年何嘗不是被敬亭逼著學這學那,參加各種課外活動和補習班,全面發(fā)展,生怕落下同齡人。在父母高壓之下成長的孩子注定不會太快樂,但別的家長都在這么做,沒有辦法。
再說,東亞傳統(tǒng)的教育理念就強調吃苦,太過輕松安逸反而需要警醒。正所謂天將降大任于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小鐘本來背不住這段干巴巴的說教,也不理解,因為背不住挨了頓打,餓著肚子,背出來才許吃飯,再沒敢忘。
被雞娃的經歷留下很深的心理陰影,等她再長大些,狂躁的叛逆期就像一陣颶風摧毀大人培養(yǎng)她的苦心,留下滿地沒法重建的廢墟。廢墟不是可以開疆拓土的荒地。就算想放些新的東西進來,狹仄的心已難容下。
眼前的男人不一樣。他身上文化人的氣度,講話慢條斯理的勁,一看就被教養(yǎng)得很好。
如果當時的她不那么任性,能再咬牙忍過痛苦,未來是不是也可以變得像他一樣?
但這種可能性,小鐘永遠錯過了。
她自言自語似的感慨:“你像電影里走出來的人。但現實里遇到和熒幕前觀看很不一樣。鏡頭會吃掉人身上的靈暈,好看的人出現在鏡頭里,不可避免美得空洞。”
小鐘像刻意確認一般又看向他,卻發(fā)現他在聽她說話的時候,目光時不時就落在她的身上,像忽然閃起的星星。飄忽不定的感覺讓小鐘不由地緊張起來。
這算是表示禮貌的社交禮儀嗎?看著對方,以表示自己認真在聽。小鐘不喜歡社交,更不喜歡在談話中時時看向他人,確認對手方的存在。
大鐘長久沉默,她幾乎覺得說錯話了。
他一看就是經常被說漂亮的那種人,相同的奉承估計已聽得麻木,甚至可能還會厭煩——你們這些庸俗的凡人,好像除了皮囊就看不見別的。
最后,他只確定地說了聲:“謝謝。”
用力表現得誠懇,同時也冷冷的。
三樓狹窄的走廊又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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