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著祁讓走了一天,加上身子本就虛弱,很快就睡了過去。
祁讓忙完回來,見她房里已經(jīng)熄了燈,躑躅片刻,沒去她房里,也沒回自己房里,而是緩步走到了梨樹下,仰頭望天。
夜涼如水,月牙半彎,陣陣晚風掠過枝頭,花瓣簌簌而下,落了他滿身。
他不禁想起掖庭的那株野梅樹。
想起那個雪夜,他和晚余站在梅樹下,那白色的梅花,也是這般落在他們身上。
晚余摟著他的腰,哭得那樣傷心。
那時他以為她在掖庭受了委屈,后悔了,想要跟他回去。
事實證明他想錯了。
就像昨晚,她在他懷里哭泣,他以為她終于認清自己的心,要跟他回去好好過日子了。
可是,她卻趁他睡著的時候,去偷喝那已經(jīng)涼透的避子湯,今天在城里,也一直在四處尋找藥鋪。
她不知道,每當她的視線停留在藥鋪或醫(yī)館的招牌上,他的心就會跟著抽動一下。
直到她看著那個得不到蝴蝶頭花的小女孩流下眼淚時,他才徹徹底底的意識到,他真的,從來沒看懂過她。
蜻蜓再好,但她只喜歡蝴蝶。
所以,他給她的好,只是他自以為的好,不是她想要的好。
她想要的,從來都只有一個沈長安。
身后傳來腳步聲,祁讓站著沒動。
一件僧衣輕輕披在他肩上。
祁讓轉過頭,對上玄鐵面具后那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睛。
他不開口,祁望也不開口,兄弟二人在夜色里靜默著,只有梨花簌簌而下。
不知過了多久,祁讓略帶疲憊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你來干什么?”
祁望沒念佛號,也沒自稱貧僧,像個尋常人家的兄長一樣,心平氣和道:“你來了幾天,咱們還沒好好說過話?!?/p>
祁讓輕嗤一聲:“朕與你,無話可說。”
祁望目光如常,自動忽略他嫌惡的語氣:“我知道你心中有恨,父皇母后和我,都虧欠你良多,你殺了父皇,卻沒殺我,是為了我身上僅有的一點母妃的血脈……”
“你少拿母妃說事!”祁讓冷冷打斷他,“你這種軟弱無能之輩,不配提她?!?/p>
祁望苦笑:“是,我軟弱,我無能,是我害你被批為天煞孤星,害母妃被打入冷宮,可你有沒有想過,我養(yǎng)在皇后宮中,也是另一種寄人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