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塵?”祁讓冷嗤一聲,“撥幾顆佛珠,念幾聲佛號,就當(dāng)真能忘卻前塵了嗎?”
“忘不了,就是道行不夠,勤加修行就是了?!逼钔嫔届o,語氣平和。
祁讓冷冷看他:“朕今日來不是和你參禪的,你讓開,別擋朕的道。”
祁望紋絲不動:“貧僧知道皇上為何而來,但這位施主大病未愈……”
“讓開!”祁讓不等他說完,長劍出鞘,直指他心口,“讓開!”
祁望垂目看向停在心口的劍尖,神色依舊平和:“她是無辜的,你我都不該再逼迫她,佛說萬物自有因果,強(qiáng)求不得……”
“既如此,朕和她的因果,又與你何干?”祁讓再次打斷,聲音比之前更添幾分冷厲。
祁望啞口無言,默默退開。
祁讓寒涼如水的目光,終于沒有任何遮擋地落在晚余臉上。
而晚余,也避無可避地對上了他的視線。
從冬到春,不過是一個(gè)季節(jié)的變換,對于這怨偶般的兩人,卻恍若隔世。
他好像瘦了。
又好像病了。
盡管還是那樣至尊至貴,氣場強(qiáng)大,天子之威令人不敢直視。
可那緊鎖的眉心,凹陷的眼窩,泛青的胡茬,卻似藏著不可言說的蒼涼與憂思。
玄色的袍服使他看起來冷峻肅殺,卻也讓他看起來更加消瘦。
那瘦伶伶的樣子,和他手中的劍一樣單薄又鋒利。
祁讓手中的劍沒有收回,而是緩緩指向晚余。
她還活著。
她真的還活著!
這個(gè)念頭如烈火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又似寒冰封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發(fā)不出聲。
他該怒的,該恨的,該立刻將她五花大綁帶回紫禁城鎖起來的。
可是,為何胸腔里翻涌的,除了恨意,竟還有那么一絲可恥的歡喜?
她瘦了好多。
眼睛越發(fā)的大,下巴越發(fā)的尖,皮膚白得透明,沒有一點(diǎn)血色。
那本就不合身的僧袍空空蕩蕩地罩在她身上,像田間驅(qū)逐鳥雀的稻草人。
她看著他,大大的眼睛里有驚慌,有憤恨,有倔強(qiáng),有不甘,卻沒有半分柔情。
這狠心的女人!
“你不是死了嗎?”他用劍指著她,一字一字從牙縫里擠出來。
晚余迎著那刺目的寒光,無懼無畏道:“皇上何不就當(dāng)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