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遙曾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戰(zhàn)士,從不信命理玄學,可二十四歲這年,命運卻接連像她擲出重錘——父親確診局部晚期肺癌,母親所在的工廠倒閉后長期失業(yè),就連她供職的公司也瀕臨資金鏈斷裂。接二連三的打擊不停地挑戰(zhàn)著她心理承受能力,她已經想把所有的貼身衣物都換成紅色的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父親早年購置的醫(yī)保覆蓋了部分靶向藥費用,讓這個搖搖欲墜的家庭勉強喘了口氣。
醫(yī)院繳費窗口前,她正低頭核對賬單,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屏幕上“謝硯”兩個字讓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上個月,她第3次拒絕了他的告白,可這個男人不僅保留了她的職位,甚至提出要資助父親的醫(yī)療費。公司如今風雨飄搖,延遲發(fā)放工資已經讓一批有能力的同事提前逃離,她怎么能再接受這樣的援助?
有些恩情如山重,既然知道這輩子難以償還,便不能輕易接受。
“今晚七點,悅華酒店。”電話里的聲音沙啞疲憊,卻刻意放輕了語調,“陪我出席個飯局?!?/p>
攥著繳費單的手指微微發(fā)緊,她望著走廊上“腫瘤內科”的猩紅指示燈牌,緩緩地應了一個“好”字。
“一杯倒”是她的綽號,但她相信謝硯會一如既往地護著自己的。
林知遙素來仗著天生麗質,連上班都懶得化妝。可今天卻為了飯局破天荒地沖回家,硬是擠出二十分鐘畫了個淡妝,甚至翻出半年沒戴的隱形眼鏡,套上那條壓箱底的及膝長裙。
趕到酒店時,電子鐘的數(shù)字剛剛跳成19:00。
“麻煩等一下——”
她一個箭步沖上前,手掌“啪”地抵住即將閉合的電梯門。
金屬門緩緩退開,林知遙喘息著抬頭,猝不及防撞進一雙深棕色的眼睛里。
內勾外翹的桃花眼本該含情脈脈,卻被兩道濃黑的劍眉壓成凜冽的刀鋒。
七年時光把少年眼角那一丁點溫柔都磨成了寒光,卻抹不去她刻在骨子里的記憶——邢昊蒼。
許躍晴的語音還在手機里循環(huán)播放:“邢爺回來了,聽說他在搞什么金融公司,名氣很大……”
完全忘了自己曾經叫人家“校霸”、“小混混”、“古惑仔”。
林知遙設想過無數(shù)重逢的場景,卻怎么也沒料到會是在酒店電梯里,自己還狼狽地撐著門喘粗氣。
“進不進?”陳霄手指懸在關門鍵上。
她慌忙跨進電梯,輕聲致謝。
晚高峰的電梯像沙丁魚罐頭,不斷有人擠進來。她被迫后退,突然感到一只溫熱的手掌扣住她的腰,后背撞上堅實的胸膛。
“這么多人,看不見?”
男人聲音壓得極低,她能清晰地捕捉到他唇齒間的熱氣拂過了耳蝸。
瞬間回到高一那年夏天。
也是這樣突如其來的觸碰。
當時她被飛馳的摩托車嚇得僵在原地,是邢昊蒼一把將她拽進懷里。
她余驚未定,卻被少年帶著怒意的吼聲震得她耳膜發(fā)疼:“你瞎了嗎——?!”
后來邢昊蒼松開手,喉結動了三次才勉強憋出一句:“下次過馬路小心點?!?/p>
走出幾步又回頭,陽光下他的耳尖紅得滴血:“眼鏡度數(shù)不夠就去重新配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