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寺廟堂前菩提樹上的一顆菩提子,每日聽經(jīng)聞法,沾染人間香火。
白天,總有來不完的香火客,每個跪地叩拜的臉上都是滿滿的虔誠,我在上頭,看眾生來來往往,人頭攢動。
寺廟的香火很旺,自我有意識百年以來,這兒的香火從未斷過。
經(jīng)常來樹上歇腳的烏鴉白澤也這么說,他說,如果有幸修煉成仙,一定也要在這兒拜拜,讓佛祖他老人家保佑他一路順?biāo)臁?/p>
真的有這么靈嗎?我雖生了心眼,卻看不清這世間種種。
我不明白為什么人們總有拜不完的欲望,甚至連烏鴉也是?何不食肉糜?。?!聽到我的發(fā)問,本來在認(rèn)真梳理毛發(fā)的白澤突然大叫一聲,隨后用它圓溜溜的黑眼珠,嫉世妒俗的瞪了我五分鐘。
“怎,怎么了?”我被嚇了一跳,掛在枝子上圓溜溜的身子搖搖晃晃。
“算了”非人非物,又不愁吃喝,沒經(jīng)歷過這世間的種種惡意,能問出這種話,也不是什么怪事。
白澤略微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對著我欲言又止。
活著才有欲望,或者,有欲望才能活著。
我追問他是什么意思?白澤沒給我解釋,看了一眼天空,隨后撲棱著翅膀走了,留下了幾些羽毛落在旁邊的枝子上。
我跟著抬頭。
黑云壓頂,顯然是要下雨的預(yù)兆。
大雨趕走了我那為生計奔波的老伙計,也困住了來寺廟祈福的人兒。
我無聊的看著被困在雨里的人們,五顏六色的氣圍繞在他們身邊,白澤的話盤旋在我耳邊,我理解不了他口中高深的理論,我也不懂“欲望”和“活著”有什么關(guān)系。
但,我能看見他口中的“欲望”。
求權(quán)求財?shù)?,身上有著耀眼的金光,來求姻緣的,身上籠罩著粉色的光暈,來祈福求平安的,身上則是白色的而白澤這家伙天天口上念叨著要修道成仙的也是白色的。
寺院的師傅將眾人引到客房,途經(jīng)客房的地方要經(jīng)過菩提樹,這視角對我來說不太友好,撐起的傘正好擋住了他們自己,也擋住了我。
我無事可干,只能盯著石板路上的那株草發(fā)呆。
但很快,我又被人群吸引回了目光。
底下那么多人,男女老少,無論是誰都頭頂一把傘,唯獨(dú)露出了一個腦袋,是個半大的少年。
少年身旁是位雍容華貴的女人,女人身邊圍繞著好些伺候的婢女。
雨水大的要命,女人的身上愣是沒淋到一滴雨。
而女人旁邊的少年此刻卻像個落湯雞。
這么多傘,竟無一人把傘偏向少年半分,周圍的下人們對此視若無睹,好像已經(jīng)完全習(xí)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