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燕雀（第2頁）

他們在暗處。

虞昭驚出一身冷汗，她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掐了掐掌心。

依信中所寫，嘉寧公主也私逃了。

她心想：她們當(dāng)日同在坤頤宮，宮外玄甲衛(wèi)數(shù)千人有余，唯一的逃脫機(jī)會便是那場大火。

可就算如此，自己是事先便做足準(zhǔn)備，這才得以離開，那么嘉寧呢？坤頤宮一共有四處窄門，當(dāng)日，其中只有一處被燕蕪的人安排好，嘉寧能夠離開，便要經(jīng)過那處朱雀門。

她不可能在驚慌失措下還能保持冷靜，孤身一人去到朱雀門，在自己隨燕蕪離開之后，再悄悄離開。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嘉寧事先便準(zhǔn)備離開，而她知曉自己的計劃。

虞昭思及此，將手中信紙撕作碎片，引火點燃。

一番細(xì)想下來，她心下已有粗淺的判斷：自己憑借夢中景象而謀生路，嘉寧卻不能預(yù)知將來，那么她一定比自己知道的，要多的多。

冥冥中有預(yù)感，興許虞書景大費干戈要追捕她們，為的不是“和安”，而是“嘉寧”……可即便真的如她所想，那她同為被捕的對象，若是不幸被抓到，死狀只會更為潦草。

不論如何，她已走到這步，自然是要爭一爭，看這夢里的結(jié)局，是否能夠被更改、重寫。

-天色濃稠。

許是風(fēng)雨欲來，云幕逐漸黑沉，伏羲光漸落去，燕王宮檐鋪琉璃瓦，殿頂兩端各伏一金漆螭吻，象征龍瑞。

虞昭面覆云水藍(lán)簾掛，著翡翠煙羅千水裙，步上臺階時，裙擺層層錯落綻開，她將腕輕輕搭在燕蕪束袖上。

正映了那句詩。

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fēng)來珠翠香。

何謂美人？便是只消露出一雙明眸，就叫人想她婉約的身姿，想她那面簾之下的芙蓉面，楊柳腰，和風(fēng)里飄拂著的，一步一矜香。

“阿昭，”燕蕪輕喚：“好像自從你我相識以來，我便總是見你這般模樣。

遙記初見時，你一襲紅妝，執(zhí)劍而舞，面簾掉落的那一刻，你看著的人是我。

”“你說，如若與籌謀、算計無關(guān)，我陪著你的這一月，是否足以令你心動？”她亦看向他，“燕蕪殿下俊雅不群，又恣意灑脫，愛你之人何其多，倘若我真的心悅于你，不過也是那戀慕于你的，萬千女子中一人。

”“便是如此，我也要聽你親口同我說。

”他笑意斐然。

“我仰慕您。

”她道。

這是她能給予的唯一回應(yīng)，她不愛他。

彼時轟轟烈烈愛過一人，遍體鱗傷，便不再試圖交付真心。

利刃不該對著心念之人。

可若念他，便會善妒、渾身帶刺、刻薄尖銳，最終那柄利刃，既傷了他，也刺進(jìn)自己心里。

那樣很累。

燕蕪看著她，默然。

許久后他啟唇：“走吧，家宴便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