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親手將他帶到人世,是她十月懷胎的骨血,她清清楚楚記得那場生產(chǎn)的痛。
可正因如此,她才更覺得詭異。
那個她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不該是這樣的。
他不該冷靜得像刀、不該疏離得像陌生人、不該一舉一動都像帶著某種無法觸碰的沉靜惡意。
湛丞的存在,從很久以前起,就像她身邊的一道結了冰的縫隙,越拉越開,越走越遠。
老夫人站在屋中,目光落在床榻之上,看著沈姝唇角殘留的血跡,久久未語。
這時,她身后那位貼身多年、極懂眼色的嬤嬤低聲走近,在她耳邊柔聲勸道:“老夫人,沈小姐眼下這身子實在要緊,病氣沖撞不得,咱們還是先行避一避,免得擾了她養(yǎng)病?!?/p>
老夫人微頓,垂眸撥了撥佛珠,終是點了點頭。
說著,她回頭看了眼大夫人和二夫人,語氣不緊不慢:“都隨我回去吧。”
兩位夫人一聽,自然是立刻應下,躬身道:“是,母親?!?/p>
可當老夫人邁步欲出時,回頭卻看見湛丞仍站在床前紋絲不動,眼神沉沉地落在沈姝臉上,像是在看一件被“人精心擺弄過的瓷器”,動也不動。
“丞哥兒,你也跟我走?!?/p>
老夫人語氣平靜,卻是命令的口吻。
湛丞指節(jié)動了動,卻并未轉(zhuǎn)身,只淡淡道:“祖母,我想留下來。”
老夫人眉心一擰,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他背影,忽而輕哼了一聲,音調(diào)不高,卻冷得讓屋內(nèi)一瞬安靜下來。
“我說,讓你跟我走?!?/p>
話里已帶了三分不悅。
站在一旁的二夫人眼皮一跳,連忙上前,拉了拉湛丞的袖子,壓低聲音:“你祖母在場,你別惹她不高興。”
湛丞這才微微偏頭,掃了沈姝一眼,眼底那點未散的陰影終是壓了下去,手指收緊袖口,強自按捺。
半晌,他終于邁步轉(zhuǎn)身,語氣冷淡:“我一會兒再回來?!?/p>
說完,也不等回應,隨她們一同出了門。
他走后,屋里終于安靜下來。
可沈姝窩在榻上,哪怕閉著眼,心臟卻砰砰跳得更快了。
她總覺得湛埕剛剛那個眼神不好,好像是猜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