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口帶著血絲的嘔吐從她口中涌出,濺在床前白帕上,鮮紅觸目驚心。
本就慘白的臉更顯無血色,整個人像是只吊著一口氣,眼神半虛半閉,連睫毛都顫得輕不可察。
本來還想開口斥一句的侯夫人頓時住了嘴,手下不由自主收緊,臉色也微變了幾分。
二夫人側身往前半步,望著那口血,眼底閃過一抹凝重,原本半信半疑的神色逐漸沉下來。
看這模樣,哪像作假?
這分明是毒入五臟、氣血紊亂之相。
二夫人手指緩緩地卷著帕角,眼神卻一瞬不瞬地落在榻上那張?zhí)摪椎哪樕稀?/p>
一個鄉(xiāng)下來的表姑娘,在京城既沒靠山,也沒結怨,怎么會突然中毒?
更何況,還毒得這么重。
她瞇了瞇眼,眼底浮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疑慮。
難不成是寧蓉干的?
那孩子雖然性子跳脫了些,嘴快、脾氣急,可真要說到暗中下毒、搞出這樣狠辣的事,二夫人心里還是清楚的——她外甥女沒那個膽,也沒那個腦子。
沈姝這一身毒相,怎么看都不像小打小鬧。
不像是被人一時氣惱下的狠手,更像是有人蓄謀已久。
一想到這,二夫人背脊都涼了幾分,心頭隱隱生出一股說不出的不安。
不知怎的,二夫人忽然抬眼,視線悄悄落在自己那個二兒子身上。
湛丞站在床邊,神情冷靜得像座冰雕。
他一言不發(fā),卻穩(wěn)穩(wěn)擋在沈姝榻前,像一堵無形的高墻,把所有人的靠近都隔絕在外。
從老夫人,到她這個親娘,再到那位侯夫人,竟沒有一個人能越過他半步。
他的身影不高不大,卻穩(wěn)得像根釘子,釘在榻前,任誰也挪不開。
而他那雙眼,太沉,太冷,也太護。
護得不近情理,護得近乎偏執(zhí)。
二夫人站在原地,看著那張面孔,心里卻忍不住冒出一個荒唐卻又揮之不去的念頭:
這個孩子,好像不是她的兒子。
她當然不是在懷疑什么血脈之類的荒唐事。
那太可笑了。
她親手將他帶到人世,是她十月懷胎的骨血,她清清楚楚記得那場生產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