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她只是平靜地轉過身,推開玻璃門,邁著步子向街道上走去。
接下來的日子,陳冬拼命地工作著。
下了夜班,或廠里中休的時候,她便在街邊的商鋪挨家挨戶詢問,做點小時工的活計。
洗盤子、服務員、發(fā)傳單……什么樣的活她都干。
可就連這樣的工作,也不是時常都能遇見。
她發(fā)了瘋似的工作著,不是在工作,就是在找工作的途中。
而到了夜間,她躺在漆黑狹小的地下室中,那雙微凹的、堆迭著大片烏青的眼眸,靜靜望著頭頂逼仄的天花板,聽著沉重而疲憊的心跳,腦中飛速計算著。
現在賺了多少錢,還需要多少錢,還余多少時間去賺錢。
那家黑心中介,她沒時間再去蹲守,于是整天在布袋里揣上半塊紅磚,路過時,掏出磚頭就往櫥窗玻璃上砸。
回頭時跑得飛快,將中介罵罵咧咧的聲音甩在腦后。
不過半月,那位張姓經紀人先敗下陣來。
在陳冬又一次揣著磚頭經過,遠遠就瞧見他蹲在門口,吧嗒吧嗒抽著煙。
一看見陳冬,唰地起了身,大聲吆喝著:“誒!那個誰!你別跑,來來來,我把錢結給你!”
陳冬本來扭頭就要走,聽到他要結賬,才慢慢地走到門店前,隔著段距離,警惕地望著他。
張經紀從錢包里抽出來幾張紙鈔,遞在半空:“一小時叁塊五,一百小時叁百五,你點點,沒錯吧?”
陳冬接過錢,拇指一搓,把錢揣進口袋。
張經紀嘬著牙花子,聲音透著絲疲憊:“你瞧,俺家櫥窗、大門,全讓你砸得稀巴爛。我也不叫你賠,咱倆兩清了,以后你別來找我事了行不?”
陳冬點點頭,掏出布兜里的半截紅磚擲在他腳下。
她面上沒什么表情,腳步卻輕快起來,踏著天邊稀疏的星子,沿著街道向前。
直走到一家燒烤店前,找老板討了條圍裙,幫忙把桌椅支了起來。
油煙縈繞的夜風中,她揚著笑臉,來來回回在幾桌客人前打著轉。
汗水浸濕了鬢角,順著面頰,滴落在地面的縫隙中。
來日,這片曾被她汗水浸濕的貧瘠土地,也會倔強地抽出野草,綻放出無人知曉卻熱烈的野花。
頑強地,執(zhí)拗地,沐浴在陽光之下。","chapter_title":"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