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堂屋里靜謐地,只余下此起彼伏的呼吸與鼾聲。
陳冬端著大紅色塑料盆,輕手輕腳走進(jìn)堂屋,拉開衣柜門。
她面頰仍高高腫起,那紅腫的傷痕隨著時間推移,漸漸形成大片青紫色的瘀斑,緊貼在顴骨兩側(cè)。
樟腦丸與潮濕的霉味刺激著鼻端的嗅覺,衣服凌亂地堆迭著。
她翻遍整個衣柜,麻利地抽出一迭迭李槐花的衣服,丟進(jìn)盆中。而后抱起盛滿衣物的大盆,邁出院門,深一腳淺一腳走在田埂間。
月輝拉長著她的影子。
她提起件衣服,突然掄圓了膀子,狠狠一扔。
衣服在半空中劃過道弧線,嗖地落進(jìn)層迭的青紗帳中,消失不見。
她邊走,邊扔。
待盆中徹底空落下來,才拍拍手,晃晃悠悠地抱著塑料盆往村里走去。
第二日晌午,陳冬正俯在院中摘菜,虎子媽突然找上了門。
她面上掛著促狹的笑意,扯著嗓子在門口喊道:“槐花,李槐花!”
李槐花抱著女娃,慢慢從堂屋走來:“喊啥呢!”
“你衣服落我家地里了!”虎子媽大聲道,眼角的細(xì)紋直往耳后蔓延。
“你胡說啥呢,”李槐花登時變了臉色,快步邁出門檻:“那咋會是我的衣服!”
“咋不是你的衣服!”虎子媽一聽,變了面色,從紅塑料袋中取出一條米色文胸抖在手中:“你瞧嘛,那村里除了你,還有誰穿這么大的號!”
李槐花一把奪下衣服,死死攥在手里,面頰漲成豬肝色,聲音哆哆嗦嗦:“……你在哪兒找到的?”
“俺家玉米地里頭啊,就掛在穗上,可顯眼了?!被⒆計屢暰€越過李槐花肩頭,瞟了陳冬一眼,笑嘻嘻道:“村里爺們兒早起下地,估計都瞧見了?!?/p>
李槐花嘭地關(guān)上院門兒,把虎子媽幸災(zāi)樂禍的笑容隔在外頭,山一般魁梧的身形,遮天蔽日地立在陳冬面前。
她眼眶一片血紅,話都說不利索,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你……你這小賤種,凈用這下三濫的手段?!?/p>
她已然是黔驢技窮了。
陳冬這樣的,罵也不聽,打也不怕,她還有甚法子能治她?
她想來想去,突然伸手去扯陳冬身上的衣服:“你這種不要臉的賤貨還穿什么衣服,老子現(xiàn)在就把你扒光吊在村口,叫全村人都瞧瞧你是個什么貨色!”
陳冬本平靜的面色陡然陰沉下來,張嘴就往她胳膊上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