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曠工三天,損失了兩個白班的六十塊工資,夜班五十塊,還有二百塊全勤獎金。
三百一十塊。
僅僅只有三百一十塊。
可她要刷多久的盤子,端多少餐盤,才能補上這足足三百一十元的缺口?
她不敢計算,也不敢考慮,這三百一究竟能滾出多少元的天價利息。
難道她要再厚著臉皮,向嫂子伸手,從本就不富裕的家中討要積蓄?
……人生總是這么艱難,還是只有她的人生如此?
她像是個破了洞的氣球,肉眼可見地迅速干癟下去。
我認輸了。
她蠕動著干燥的雙唇,無聲地說道。
那雙漆黑的瞳仁如潭死水,沉沉地,泛不起絲毫漣漪。
……
陳冬的身體已出現(xiàn)些營養(yǎng)不良的癥狀,加上睡眠不足導致的免疫力低下。
醫(yī)生告誡她:“姑娘,你這樣下去,身體會垮掉的,這是在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嗳庋a瘡的事要不得。要適當休息,別等將來后悔一輩子?!?/p>
陳冬平靜地應下,轉頭便將醫(yī)囑拋諸腦后。
沒有現(xiàn)在,哪兒有將來?
她仍是像從前那般,拼命地工作、賺錢,去填補生病時的虧空。
表面看來,似乎是這樣。
她自己卻明白,她再也沒了從前的那股心氣兒。
――她賺不來這么多錢。
她只是機械地、疲憊地、日復一日地重復著,等待著那把利刃,一寸寸沒入她的皮膚,割開她的喉管。
待到還利息那天早晨,嫂子又拿出五百塊錢,遞進陳冬手中。
陳冬知道家里的情況。大哥把房子抵給銀行,買了輛卡車,開始在外跑長途拉貨,十分辛苦。
可她不能不收。她在合同上填寫的地址、電話號碼,無一不指向嫂子家。即便她失蹤了、死了,這筆債也不會消失,只會轉移到嫂子一家三口頭頂。
陳冬捏著紙鈔,指尖、手腕、連帶著整個身子,都輕輕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