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電話后,蘇婳走進(jìn)書房,在門上掛了“勿擾”的牌子。
她親手磨墨。
磨墨是畫畫的第一步,可以修心,靜心。
磨完墨,蘇婳握著毛筆,走到寬大的書桌前。
桌上攤著一張古宣紙。
蘇婳閉上眼睛,在腦子里慢慢回放八大山人墨荷圖的構(gòu)圖、運筆和意境。
他的風(fēng)格以大筆水墨寫意著稱,在創(chuàng)作上取法自然,筆墨簡練,大氣磅礴,獨具新意。
從小到大,臨摹過那么多水墨古畫,她覺得八大山人的畫是最難臨摹的。
中國畫不講究立體感,焦點透視,一定要似像非像。
畫得一模一樣的反而是最次的,中間的叫妙品,最高的叫逸品,也叫神品。
她覺得八大山人的畫,堪稱逸品。
他的畫,總是傳達(dá)出一股荒涼、寂寞、又傷感的意境,是他凄涼身世、冷落情懷的表現(xiàn)。
他本是朱姓皇家世孫,一生顛簸流離。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的畫,“墨點無多淚點多,山河仍是舊山河。橫流亂世杈椰樹,留得文林細(xì)揣摹?!?/p>
一周后。
蘇婳畫出了朱耷的墨荷圖,總共畫了兩幅。
第一幅意境差點,她拿去讓人裝裱了,掛到自己的書房里。
第二幅,她特別滿意,形、神、韻皆具,殘葉墨荷,凄涼寂寞,冷意逼人。
畫完,蘇婳給顧謹(jǐn)堯打電話,說:“顧先生,畫已經(jīng)畫好了,你派人來取一下?還是我給你送過去?”
“辛苦你了。這樣吧,我們約個地方吃頓飯,你正好把畫交給我?!?/p>
蘇婳噎了一下,“我……”
顧謹(jǐn)堯沉默片刻,說:“人都是要吃飯的,只是請你吃頓飯而已,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婳再拒絕,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了,只好答應(yīng)下來。
對方約了一家私房菜館,明晚六點鐘碰面。
掛電話后,蘇婳看著桌上攤著的墨荷圖,斟酌了一下,給顧北弦去了個電話。
接通后。
她說:“明晚六點,你有時間嗎?我有個飯局,想讓你陪我一起去?!?/p>
顧北弦略一沉吟,笑著問:“是誰的飯局,讓你這么勞師動眾?”
蘇婳輕聲說:“顧謹(jǐn)堯。”
顧北弦一頓,握著手機(jī)的手漸漸用力,手機(jī)都快要捏變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