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六點的公交車去鎮(zhèn)上,在鎮(zhèn)上的汽車站坐客車到市里,到站后再坐公交車去火車站。
小城很小,但在最遠(yuǎn)只去過鎮(zhèn)上的女孩眼里已經(jīng)大得足夠令她眼花繚亂。
女孩抓著公交車后門旁的扶手,看著玻璃外面不時閃過的大樓和一個挨一個的店面招牌。
“硬座沒有了,只有無座,還有臥鋪票,要不要?”售票員隔著玻璃窗口被放大后的聲音有些機械。
火車站售票口排隊的人確實不是很多,可是給這樣的小站預(yù)留的車票更少。
“臥鋪多少錢?”
“下鋪四百……”
后面的數(shù)字女孩沒有聽清。
“我要無座。”
一陣哧哧拉拉的聲響后,售票員把一張粉紅色的車票和兩張紙幣三枚硬幣的找零一起放在了出票口。
發(fā)車時間17:23。
女孩站在售票廳門口仔細(xì)看了幾遍車票。她摘下書包,把車票放進(jìn)書包內(nèi)袋,拉緊拉鏈走下火車站門口的臺階。
“小姑娘去哪兒???”一個中年男人叫住她:“x鎮(zhèn)去不去?就差兩位了。”
女孩愣了愣:“不去。我買好票了?!?/p>
男人沒再理他,轉(zhuǎn)向了一旁拎著行李箱的兩個人。
圍著火車站廣場一圈,行李寄存、住宿、吃飯的招牌隨處可見。廣場前面的馬路上陸陸續(xù)續(xù)有汽車、面包車、三輪車駛過。馬路對面有一個比一旁賣面條、包子、水餃的小店看起來更高檔的門店,門口棕底黃字的招牌上印著一排字:美國加州牛肉面大王。
女孩看了看,沿著車站一側(cè)的馬路向前走了一段。
她在一個門面很窄的小賣部門口停下,買了一瓶水和兩袋小面包。
不敢再亂跑,女孩回到火車站。
候車廳很小,只擺著五六排背靠背的座位。座椅是金屬的,上面有很多小洞。
剛邁進(jìn)門口,候車廳里面的巨大電風(fēng)扇的頭正好轉(zhuǎn)到這邊,強風(fēng)帶來一陣清涼。風(fēng)扇的頭搖開,熱氣立刻漫了上來。座位上有不少人在抽煙。熱氣、煙味、人身上的汗味和不知道從哪里傳來的潮乎乎的怪味把候車廳里的空氣氤氳成了一股悶熱又黏稠的臭。
女孩找了個座位。她把書包抱在身前,又翻出那本《長腿叔叔》看。
車站工作人員拿著擴音器提醒某趟列車的乘客開始檢票。
女孩看著坐在自己旁邊不停說話的年輕情侶拖著行李箱走去檢票口,迅速在拐角處消失。
她把書合了起來,無意識地用書扇著風(fēng),昏昏欲睡地看著左邊角落里的花盆。
白底藍(lán)花的大花盆里,栽著一株細(xì)長葉子的綠色植物。
植物長得不太旺,大半葉子都卷邊干枯?;ㄅ璧哪嗤晾锊逯簧贌燁^。
上車前女孩吃完了一袋小面包,塑料瓶里的水也快見了底。
火車站的廁所不太干凈,剛轉(zhuǎn)進(jìn)那個過道,刺鼻的氣味便撲面而來,嗆得人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女孩知道那是陳年尿漬殘留的氣味。她記得以前爸爸在家時,起夜時為了偷懶,總是推開屋門站在門廊下面就開始撒尿,久而久之門口也有了這樣的氣味。因為這事媽媽抱怨過好多次。
爸爸有時候裝沒聽見,有時候喝了酒不耐煩,就會罵上一通:“你假干凈個屁?。可线^兩天高中真當(dāng)自己是文化人了?有個屌用,兒子都生不出來的爛逼婆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