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巫縣,沿驛道往南。愈走愈是濕悶酷熱,俗諺南船北馬,舟筏輪艇,渡大江小河無數(shù),歷時兩個月,才至楚國邊境。
澤郡于邊楚,出了國界,若再南行月旬,則濕氣全無,空有荒漠,大漠如天檻,隔分齊楚,齊之疆土略同于楚,兩國止戈已數(shù)百年,一來黃沙難渡,行軍不易,二者妖魔擾境,無暇分身,三則仙凡訂下共識,仙斗不禍黔首。
澤郡西隅,青漁縣。夏末秋初汗如雨,凌風(fēng)苦著臉哈氣,棉衣布衫早已換成葛麻短襟,紙扇沿途不曾停下,每遇井水冰鎮(zhèn)瓜果,必高價求購。
寅兔薄絲貼膚浸汗,鵝臉香津更添魅惑,楚風(fēng)保守,姑娘沒有短襟可換,只能捲起寬袖,頻頻以手帕絲巾擦拭,若有青草涼飲,亦能稍稍解暑一二。
「冰鎮(zhèn)豆湯?!?/p>
寅兔瞧得雙眼都快滴出水,嬌滴滴的謝過瀟月,捧過碗時,還用指尖刮過他的手背。
「謝過居士?!沽栾L(fēng)瞪了一眼寅兔,心中暗罵一聲妖女,雙手接過陶碗。
「不曾想,這解憂閣竟藏在水泊云澤之中。」瀟月敞衣赤足,一腳泡入水中,一手掌舵。
三人乘舟徜徉大湖,寅兔小口啜飲涼湯,不時指揮方向,遇淺灘繞航,避暗流,閃漩渦,偶有青魚游走,拍尾濺水,倒也解乏。
航至山壁拐彎處,日漸西垂,石燈立,依燈而行,撥水蓮,架開橫樹,湖水岔,分流成河,順河過,終見遠(yuǎn)處高樓,不待細(xì)看,兩旁忽有竹筏劃近,筏上各有三兩人立坐。
寅兔起身,朝兩側(cè)拱手:「地支三,生肖四,見過各位閣友?!?/p>
一筏撥水,掉頭離去,另一筏欺近,老翁坐喊:「寅兔攜客來訪?」
「見過酉蛇,此乃奉癸二之命?!挂眯σ饕?。
筏上另兩人,赤膊精壯,僅著短褲,仔細(xì)打量瀟月與凌風(fēng),瀟月喝湯,沒理會,凌風(fēng)緊握木槳,瞪眼回視。
「既是奉天干之命,那老夫便不過問。」酉蛇點(diǎn)點(diǎn)頭,曲唇吹哨,一哨響,萬哨回,哨聲綿延傳遞,遠(yuǎn)處明樁暗哨無數(shù),凌風(fēng)鼻吭一聲,面露不屑。
瀟月看著守閣大陣微開,靈氣攪動湖水漣漪,遠(yuǎn)方高樓顯影,是傍水而建的巍巍宮殿,樓塔錯落,規(guī)??氨刃℃?zhèn)。
酉蛇停筏,凌風(fēng)槳動前行,迎面又有三艘小船,船未聚聲先來:「哈哈哈,披星居士遠(yuǎn)道而來,解憂閣蓬蓽生輝啊!」
瀟月看了一眼凌風(fēng),后者點(diǎn)頭,回應(yīng)大喊:「閣下何人?」
「不才丁三,靦為蔽閣接待,便讓在下替兩位洗塵一番?!勾鍪?,丁三笑容滿面,圓臉和善,青短襟,白長褲,褲捲三疊,空手赤腳,先抬手拉過寅兔至他船,又舉掌相邀來客登船。
寅兔登船后,抱了抱丁三身后的兩位姑娘,回首期盼的看著瀟月。
瀟月解下泡在湖中腳上的細(xì)繩,繩上掛著凝水珠,珠潤盈滿,水氣瀰漫,瀟月滿意地收回乾坤袋,施然起身。
「凌風(fēng)去跟他們玩玩吧,都是入門仙友?!篂t月看著遠(yuǎn)方高塔上的渺小身影。
「遵命?!沽栾L(fēng)一腳踏上船,身形穩(wěn)立。
「居士?」見瀟月遲遲不動,丁三困惑詢問,維持相邀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