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新聞社大樓,濃稠的霧霾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灰色幕布,牢牢裹住漢東的大街小巷,讓整個城市都披上一層抹不凈的灰,就像被污染的人心一樣。
行人寥寥,偶爾幾輛汽車呼嘯而過,愛若約緊了緊長外套,秀發(fā)被吹亂,發(fā)絲摩挲著那張漂亮的臉蛋,她加快腳步,刺骨秋風卷起一陣帶著焦躁氣的塵土和枯葉。
她提著電腦包,獨自穿行在這座城市的陰影下,每一步都像灌了鉛般沉重。干燥的空氣里夾雜著難聞的塵灰氣,讓她喉嚨一陣發(fā)緊。遠處高聳的煙囪里飄散出暗灰色的煙塵,與天空融為一體,模糊了地平線。
孤立無援的滋味如同這渾濁的空氣,令她幾乎喘不過氣。
每周與男友的約定日,卻收到他一條消息,說他被黃巾教抓了。
看著消息,她按掉手機,唇邊掠過一絲苦笑,這樣的笑話雖然很應(yīng)景,卻并不好笑。
黃巾教如今風頭正盛,那群信徒奉自然為神明,高呼碧空將重臨人間。
教主張角,那位所謂的“醫(yī)神”,據(jù)說能隔空治病,妙手回春。
她對這等江湖騙子嗤之以鼻,可在這物欲橫流、人心不古的漢東,自然至上的論調(diào)卻如一股清流,沁人心脾。
有時,人們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虛無縹緲的慰藉,來支撐日益空虛的內(nèi)心。
愛若約輕嘆一聲,摸了摸裝著筆記本電腦的包,滿腹無奈。
這偌大漢東,人心卻如此怯懦,連最大的新聞社都不敢觸碰真相。
正思忖間,一道黑影從暗處撲來,不等反應(yīng),手上的電腦包已被猛力拽走。
愛若約喉間迸出一聲尖喊,尾音未落人已沖出街道??赏蛋\的動作比她更快,蹬開一輛接應(yīng)的摩托車便絕塵而去。
她一路追喊,在熙攘的人潮中跌跌撞撞,卻無一人側(cè)目相顧。
她掏出手機,指尖懸在報警電話上,想起前幾次報警時警局里那些冷漠的眼神和置之不理的態(tài)度,又頹然地收回。
心情低落的她推開那間熟悉的餐廳,門可羅雀的景象依舊。幾個服務(wù)員眼尖地瞧見她,像見了金主般簇擁上來,臉上堆滿殷勤的笑容,可那笑容下藏著的陌生感讓她心頭發(fā)緊,短短一周,又換了一批人。
這并不奇怪。過度開采讓環(huán)境日益惡化,資源加速枯竭,賦稅卻一年年攀高。物價飛漲,工資不增反降,幸存下來的餐廳寥寥無幾。
她望向窗外,灰蒙蒙的霧霾在渾濁的空氣里暈染成模糊的光斑,心中泛起一陣苦澀。父母就是因為調(diào)查董氏集團黑心肉被害死的,現(xiàn)在連那臺存儲著收集資料的筆記本也被搶走了,她又失業(yè)了。
她嘆了口氣,想起相依為命的表姐。若是得知她失業(yè)的消息,表姐怕是又要氣炸了。更讓她愧疚的是表姐夫戲志才,他身體向來不好,最近又住院了。
在進入漢東新聞社之前,她輾轉(zhuǎn)于幾家小雜志社,家家都覺得她“太棘手”“太較真”,不敢收留。好不容易進了漢東最大的新聞社,本以為終于有了曝光真相的機會,給父母討個公道的機會,可好景不長……
思緒紛亂間,她劃開手機,卻遲遲收不到男友的回復。以往都是他主動聯(lián)系她,消息也總是由她不回。今天卻奇了,連他的消息也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