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白雪
涅縣之南,銅鞮。
本縣冠姓李氏舉義兵千余人,他們甚至不敢入城駐防,而是在城外扎營。
以此擺脫嫌疑,免得被‘王師’猜疑。
哪怕李氏如此的謙恭,可當(dāng)天子車駕抵達涅縣時,對李氏的處理也通知過來。
給了李氏兩個選擇,要么舉族遷往太原,要么前往河雒,充實雒都。
當(dāng)然了,他們也可以選擇立刻入城,據(jù)城死守,抵抗王師。
然后等待各方豪強舉兵來援,擊退天子,將上黨變成上黨人的上黨。
“這必然是趙侯出示的活路,活路在西,而不在南?!?/p>
李氏族老匯聚一堂,平心而論,誰都不想背離祖墳,遷徙他郡。
可現(xiàn)在決斷權(quán)在趙基那里,讓他們遷去太原,已經(jīng)是難得的慷慨與仁慈了。
看看太原郡望、衣冠,太原郡望之家看銅鞮李氏時,就跟看山里的猴子一樣。
太原郡望衣冠不敬天子,被趙基誅殺一空,明面上誰能挑錯?
秦漢以來,以大不敬誅族,何錯之有?
李氏家族三十幾個人聚在一起,一個族老提議之后,久久無人回應(yīng)。
都舍不得遷離銅鞮,人離鄉(xiāng)賤,去了太原人生地不熟,就要被法制約束。
從新奮斗、積攢家業(yè),經(jīng)營人脈關(guān)系網(wǎng)絡(luò),都是很累的事情。
留在銅鞮這一畝三分地里,他們就是無冕之王者。
在當(dāng)死亡的王者,與辛勤的帝國小蜜蜂之間,真的很難做決斷。
至于據(jù)城而守,能有什么勝算可言?
遷到太原,終究還有復(fù)起的一天;可若對抗,那太原衣冠就是前車之鑒。
如果是一個月前知道是這樣的安排,他們或許會積極聯(lián)合鄉(xiāng)黨,竭盡一切潛力進行武裝動員,然后擁護高干,下死力對抗趙基。
這樣就算投降,也能有條件投降,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樣窘迫。
長久的沉默之中,一個叫李皎的壯年聲音干啞開口:“我觀趙侯是能成就大事的人,遷入太原,聽從趙侯安置,對我家來說也是一場機緣。”
有了他開口,立刻也有保守派開口:“是啊,太原衣冠俱滅,我等遷入,精心耕耘,未來也不失為太原著姓。”
“然后再讓另一個趙侯誅滅全族男?。俊?/p>
有人譏諷一句,惹的許多人瞪目相視,這人悻悻做笑:“我不是不滿趙侯,只是覺得上黨群山之中,縱然不甚富貴,但也受用不盡。遷入太原也可,總好過遷入西河。”
西河郡才慘,幾乎各縣就剩個地名,到處都是匈奴人、羌人、雜胡。
見他提起西河郡,頓時眾人再次陷入沉默。
他們運氣或許不是最好的,但也絕對不是最差的。
如果他們交出糧食、田產(chǎn)、仆僮部曲、工具、武器,接受安排去太原;那么趙侯極有可能會用更苛刻的條件去處理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