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子有明君之氣象。”
鐘繇對著西北方向拱拱手,好奇問:“中郎何故問此?”
“我只是覺得如今天下大亂,欲要三興漢室,非天子御駕親征不可。若是假手于人,天下將定之時,有霍光之先例,誰肯奉還大政?”
霍光輔佐的劉病已,與當今天子頗有類似之處。
鐘繇不覺得這是趙基的態(tài)度,可能是趙彥與趙基討論過這個事情,這應該是趙彥那邊的想法。
鐘繇反問:“非御駕親征不可?難道關東英杰,就無忠良之士?”
趙基回頭瞥一眼鐘繇,上下審視:“無詔而起兵,這不是作亂又是什么?董卓再壞,也只是壞于廟堂,他縱然荼毒天下,又能殺害多少男女?這是我個人想法,與趙公無關?!?/p>
趙基將矛抽回來,拔下烤熱的麥餅,咬一口干脆作響,麥香十足,嚼著繼續(xù)說:“到了現(xiàn)在這一步,我有一點很是疑惑,希望天使能解答?!?/p>
“請言?!?/p>
“比如你我腳下這廢棄的里社,是誰的?再大一些,河東是誰的河東?是朝廷的,還是河東士民的?關東州郡是天子的州郡,還是關東人的?”
趙基是真的迷惑,一邊是道德法制的宣傳,一邊是實際民意與具體掌控。
鐘繇作色,怒目:“中郎慎言,這自然是劉氏之天下?!?/p>
“若是劉氏的天下,天使口中的關東英杰何以相互攻殺,棄天子安危榮辱不顧?何不擯棄前嫌,合軍西進,迎天子于雒都,入朝輔政,還天下太平?”
不見鐘繇言語,趙基咬一口餅:“形勢敗壞到今日的局面,足下貴為天使,何必自欺欺人?”
“中郎何以危言聳聽?”
鐘繇聲音漸漸高漲,揮動手臂斜指夜空星河:“今掃除白波諸賊,朝廷聲威大振,四方志士爭相匯聚,得朝廷裁斷、調(diào)解,關中紛爭自解,天下自可安定!”
“調(diào)解?”
趙基又小咬一口餅,一口咽下:“非我河東虎賁,白波諸將何以掃除?李傕郭汜來犯,可會聽你調(diào)解?還不是要仰仗我輩,誅討關中賊臣?北面匈奴日益壯大,可會聽從調(diào)解,攜其老幼出塞?”
“聚合四方志士,你說的輕巧,我看你是想誘騙志士來此,要盡數(shù)餓殺他們!”
周圍虎賁陸續(xù)站起來,趙基擺手示意,又都坐了下去,趙基盯著鐘繇:“今年又是干旱、蝗災的一年,我們不想餓死,欲就食匈奴。我這人言辭粗鄙,恐冒犯天子,希望你代我轉(zhuǎn)達。若是可以,我希望天子能御駕親征,若驅(qū)逐匈奴,得太原之錢糧,危難立解!”
不管這個設想有沒有施行的可行性,趙基也必須說出來。
展現(xiàn)自身統(tǒng)戰(zhàn)價值是一回事,有自己的立場、救國計劃又是另一回事。
至于倒頭就拜……聽朝廷分配利益,自己大概是能滿足的,可廣大的虎賁伙伴怎么辦?
八百虎賁,僅僅是俸祿,就讓朝廷頭大。
特殊功勛、資歷,更是會成為無數(shù)人的絆腳石。
虎賁伙伴被清掃出局,自己又怎么可能獨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