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無聲地嘆了口氣,收回目光的林素純不再把頭靠在車窗上。她抱著書包直起身子,眼看著那幢高于周圍其他建筑的紅色小樓,逐漸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擋風玻璃之中。
極速下落的雨水模糊了它的邊角,只有不停作業(yè)的雨刮器才能給予它短暫的全貌。
這間歇性的清晰讓它在雨中顯得愈發(fā)寂寥和幽怨,仿佛一只紅色巨籠,無聲聳立在雨中,貪婪地吞吃著無數(shù)可憐的囚鳥。
車子很快就駛到了紅樓之下的地下停車場,樊以青一般會從這里,帶著林素純坐小夜樓內(nèi)部的電梯直通樓頂,到江老板的辦公室。
一進電梯,樊以青接到了一通電話。在幾聲“好”中掛掉后,他隨手按下了4層的電梯鍵。突然有事,不能一起去頂層的他叮囑林素純,讓她結(jié)束后給他打電話,他來接她。
“咱們晚上去吃椰子雞好嗎?”樊以青笑著問道。
認真回想了一下椰子雞味道,林素純歪過頭,看向耳畔的樊以青,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
電梯停在四層后打開門,即將暫時離開的樊以青面對那副可愛樣子,沒忍住地摸了摸林素純的頭?!白呃?!”說著,他向電梯外走去。
林素純無聲地看著樊以青很是瀟灑的背影,直至電梯門關閉,才輕輕眨了眨眼睛。
樊以青走后,只剩林素純一個人的電梯繼續(xù)飛速上行,最終來到了頂層。這里一整層都是冷色調(diào)的,安安靜靜,鞋子踩到深灰色的地毯上,連腳步聲都聽不到。
經(jīng)過一段走廊,就是江先生的辦公室。林素純和門口的保鏢打過招呼以后,他們給她打開了那扇有點厚重的門,并且很好心地提醒她,現(xiàn)在老板不在。
兩個看上去五大三粗,一拳能掄倒一個人的黑衣保鏢,實際上和林素純說話的時候會不由得低下頭,放輕聲音。
林素純笑著道謝,像只兔子一樣鉆到了門后。門被關上,也將外面的紛擾隔絕,這里是浮在小夜樓上面的異空間,卻也是最接近于林素純平時生活的地方。
江先生果然不在,林素純整個人頓時感覺放松了些。她習慣性地坐到會客的真皮沙發(fā)側(cè)邊,倚靠著沙發(fā)的扶手,開始寫端午假期的作業(yè),就是那兩張卷子。
其實之前江先生在的時候,也是這樣。林素純寫作業(yè)看小說,江先生看文件處理事情,兩個人在同一空間下,卻互不打擾。
到了吃飯的時間,張秘書會安排專人準備他們兩個的餐食。吃完以后,林素純可以偷偷地靠著沙發(fā),午睡一小會。
一般睡醒了,她會被允許去下面新開的餐廳吃點下午茶,喝點飲料。差不多四點來鐘,樊以青就會出現(xiàn),再送她回家。
林素純很像是那種父母忙沒有時間,所以被暫時寄放在這里的小孩,也難怪門口的保鏢會以為這個背著書包,很有禮貌的女學生是他們老板江先生的什么親戚或是朋友的孩子。
只是這層平靜的假象下,埋藏著林素純迫不得已的順從和乖巧。半條命都被人握在手里的她,不敢戳穿,只得同江先生扮演他想要的歲月靜好。
江先生自己卻常常刺破這層虛偽的假象。他會在林素純看似專注地在看書寫字時,靜靜地望著她,那種目光深沉且復雜,叫人理解不得。
他在看林素純,又像是在透過她,去看另一個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