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寒意將沉昭從淺眠中驚醒。門外傳來黏膩的咕嚕聲,那只怪物不知何時又回到了他們房門前,仿佛出于某種報復(fù)心理,正用假面反復(fù)抵住門板,黑色粘液下發(fā)出令人不適的冒泡聲。
陸凜在事后沉沉陷在枕間
,鋒利的眉宇全然舒展,連唇線也松懈下來,帶著罕見的溫軟。
沉昭輕手輕腳地來到窗邊遠眺,晨霧中的天鵝湖泛著鉛灰色的光,湖面靜止得像一塊玻璃。
既然第一幕出現(xiàn)了這個湖,那里面一定有什么線索。
她的目光游動,敏銳定格在玻璃花房上,兩道模糊的人影正在花叢間佇立。距離太遠,繁茂的蘭花又遮擋了視線,只能依稀辨認出其中一人穿著深黑色的大裙擺禮服。
然而所有的女玩家中,沒有一個人如此穿著。
沉昭無聲地后退回房間內(nèi),長時間站在窗口,可能會被外面的人察覺。房間里沒有鐘表,她只能等待鐘樓的報時。當?shù)诹曠婍懟厥幵诠^上空時,她再次窺探窗外,花房已空無一人,只剩蘭花在日出的曦光下?lián)u曳。
——
正午,周默的敲門聲驚醒了相擁而眠的兩人。
陸凜打開一條門縫,銀發(fā)凌亂地翹起,用身體擋住室內(nèi)光景。集合?他的聲音帶著饜足的沙啞。
嗯。周默的機械義眼閃爍著微光,黑眼圈顯得更加陰沉。他突然轉(zhuǎn)向走廊另一端:林弦,不用找了,沉小姐大概在這。
灰白眼睛的女子從沉昭房門前飄然而至。她鼻尖微動,無焦距的目光在陸凜身上停留片刻:鐘敲過10下,可以出去探索了。
“稍等?!标憚C應(yīng)答的聲音平靜,耳尖卻在發(fā)燙。
二十分鐘后,穿戴整齊的兩人走出房門。沉昭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隊友的褲腳和裙擺。沒有泥土或花瓣碎屑,看來凌晨花房里的不是他們。
先去花園吧,餐廳這會兒還沒開。沉昭揉了揉后腰的脊柱,那里昨天被門硌的有點疼。
下到二樓平臺,樓梯口依舊站著侍從,但似乎行為舉止都要比昨日僵硬些。沉昭表情露出天真,湊近詢問道:在我們之前有人下來過嗎?
侍者的眼珠轉(zhuǎn)動:我們的站崗時間是10點至零點。他聲音泛出細微的老舊八音盒音色,今日尚無貴賓下樓。
——
花園在正午的陽光下顯得格外靜謐。沉昭一行人沿著鵝卵石小徑前行,兩側(cè)修剪成動物造型的灌木叢投下詭異的陰影,11點的鐘聲從遠處的鐘樓傳來。遠處玻璃花房的穹頂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中央噴泉的水柱變換著形態(tài)。
天鵝湖占據(jù)了花園三分之二的面積,被精致的鐵藝圍欄環(huán)繞。湖水呈現(xiàn)出不自然的靛藍色,幾只天鵝在湖心處游弋,雪白的羽毛在陽光下幾乎刺眼。簡易碼頭旁,船夫正彎腰修理一艘倒扣的木船,工具與木板碰撞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您好,沉昭微笑走近,墨綠色的裙裾掃過碼頭潮濕的木板,我們想去湖中心看看,可以借一艘船嗎?
船夫抬起頭,他的眼球是渾濁的灰色,像蒙了一層霧。雖然你們是尊貴的客人,他的聲音像是從胸腔里擠出來的,但我可沒辦法把船借給你們。
沉昭不死心地繼續(xù)交涉,但船夫只是重復(fù)著拒絕的話語。
與此同時,陸凜蹲在碼頭邊的草地上,右眼泛起不自然的灰翳。他的手指輕撫過幾處被壓彎的草莖:有人被拖拽過,他低聲說,從痕跡看是個女性。
“和昨晚的戲劇合上了?!绷窒逸p聲提醒。
借船無果,一行人沿著湖邊走向玻璃花房。透過透明的玻璃墻,可以看到里面陳列的珍稀蘭花。
玻璃花房內(nèi)彌漫著濃郁的蘭花香,混合著紅茶的醇厚氣息。精致的銀質(zhì)三層點心架擺放在茶幾上,司康餅還冒著熱氣,旁邊的骨瓷茶具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花房正中央的黑色大理石展臺上,一盆黑薔薇格外醒目,花瓣邊緣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
沉昭的目光掃過角落的工具架,那里整齊排列著園藝剪、修枝刀等工具,但明顯有幾處空缺。站在一旁的侍者雙手交迭置于腹前。
你好,請問花房每天的開放時間是?沉昭狀似隨意地問道,手指輕撫過一株蘭花的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