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尊座下原有三弟子,奈何一死一殘一失蹤,久而久之就有了她克弟子的流言,金掬光則是傳聞中的殘子。
她攤開金冊,隨意掃了一眼,最后幾個字硬生生從齒縫里寄出來的——誰曾想到幾洄日前,她還在晨課時對眼前人冷嘲熱諷:“廢物就不該來拜?!?/p>
“你明日穿這件去拜師?!苯疝涔馑κ謥G擲來件錦衣。
“師姐的賀禮,太貴重了?!贝迵駥⒁律逊诺揭贿?。
“這是師尊給你的,你別不知好歹了!還有你是什么東西,也配叫我?guī)熃??”她尖聲刻薄道,一陣氣急之下由得嗤笑一聲,背上的劍感應到主人的怒意,在劍鞘中錚鳴不止。
“師姐?!贝迵裥χ种貜土艘槐椤?/p>
“你!”她氣急,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股紅意。本就體弱,又愛生氣,所以嘴唇總泛著病態(tài)的烏青,和臉頰的潮紅形成對比,顯得怪異非常。
金掬光有只和陸漣一樣殘忍狡詐的眼睛,事實上她們是一樣狂妄,一樣刻薄,一樣目中無人。
金掬光注視著床上的少年,他是那么文弱秀氣,還沒有長開,一切都很稚嫩,有著沒有被鮮血污染過的羔羊的氣質。
崔擇和她對視一眼,感到莫名的一股涼意。
“師尊,我累了?!贝迵癫辉冈俣嗪退噘M口舌,就把楚莫拉出來當擋箭牌。
“罷了,四弟子你多歇息歇息,別忘了師門的條件,我怕你撐不過去?!苯疝涔庾旖歉‖F(xiàn)出一股殘忍的笑意。
人大多如此,有時有人,無時無人。人一波一波來祝賀,崔擇對要應付形形色色的人感到厭煩透了。
他有兩個愿望,一是讓自己獨個兒陷入沉思遐想。青蓮峰外就能為他提供這樣的機會,哪怕那個地方不是最理想的。
青蓮峰外有一處石景,怪石嶙峋,還有幾處被風雨雕琢成大小適宜的石桌石凳。這里鮮少有人來,崔擇卻對這里頗為熟悉。
他的心里亂糟糟的,既有對虞淵之行的心有余悸,也有對未來修行之旅的期盼希望。
“盟,你在哪里!”他終于想起了巨鷹,喃喃自語。
遠山有著白色的朦朧的廓影,山巒是秀麗的——這并不是一種溫文、寧靜的美,而是一種嶙峋的粗獷的美。
這么廣闊無垠的天際,才配鷹的翱翔,崔擇打心底認為。虞淵里盟的舍命相救讓他十分感動,在心里對他的依戀也更深。
一陣鷹嘯之后,那團金光漸漸放大,他看到巨鷹飛馳而來,在他略過自己的那一瞬,崔擇起氣飛身踏到它的背上。
耳畔只有呼呼的風聲,崔擇獲得了所希望的清凈,甚至可以說清凈到了極點。他獲得了所希望的清靜,并且到了極點。
風毫不留情地吹拂著,崔擇卻感覺到由衷的興奮,他對自己所獲得的成就沾沾自喜,是的,他這樣一個被所有人都輕視的外門弟子,居然也能拜入師門
他對自己的成就沾沾自喜,一些難以到達的地方他都到了,一些障礙也幾乎排除。
這樣,他獲得了所希望的清靜,甚至可以說清靜到了極點。在這樣清靜的環(huán)境里,他感到自己遠離塵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