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被海娘娘帶來的恐懼壓垮了,不知誰先開的口,說:“向小園是招惹邪祟之人,只要把她獻出去人祭,就能平息海娘娘的怒火!”
一石激起千層浪,為了活命,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向小園。
“她不過是個屠戶,是最下等的賤民,她的命哪有我們值錢……”
“對啊,死了一個向小園算什么,我們可是節(jié)鎮(zhèn)之子,我們才是陛下要保的人……”
“丟她下船!”
“丟她下去!”
那些怨毒的、憎恨的、恥笑的聲音如潮涌至,惡意好似無數條燃著業(yè)火的鐵鏈,牢牢束縛住向小園。
向小園又想到了多年前的雪夜。
她在天地一白的雪地里奔跑,她以為能找到打獵歸來的爹娘,可遠遠窺見的,只是兩具被箭矢貫穿身體的死尸……
在權貴面前,平民庶族的命并不值錢,即便他們再善良,再熱情好客,再敬重高門,他們也難逃一死。
僅僅只是為了遮掩皇帝逃亡的行蹤,那些將士就能輕而易舉斬殺向小園的父母。
如同今日。
如同眼下。
如同眼前這些嬌生慣養(yǎng)的高門子女……
向小園再次握住了腰間別著的那把殺豬刀。
她赤手空拳而來,她費盡全力上京,她要為父母討個公道,要為她這樣的螻蟻們爭一條生路,她不會死在這里……
等向小園出手之前,一把泛起凜冽寒光的銀劍,迅疾掃來。
劍光泠泠,嗡鳴猶如出水龍嘯,震耳發(fā)聵。
不過刀一轉,一截小指斷落。
那名叫得最兇的世家子弟捂住鮮血噴涌的手,痛到跪地,他滿臉都是冷汗,盯著出劍之人,怨毒地大喊:“槐雨!你瘋了嗎?!我父親手掌兵權,你敢傷我,他決不會罷休!”
槐雨說砍手就砍手,連氣兒都不和福生通一下。此人桀驁不馴至此地步,任誰都肝膽俱寒。
眼下的情形,莫說是福生,便是向小園都有點發(fā)愣。
可偏偏,槐雨接過那把回旋的利劍,他身法利落,不過足尖一點,便殺至被砍斷手指的孟瀚面前。
少年郎仰起下頜,不屑地看他。沒說話前,槐雨的靴底已碾在孟瀚的臉上,止住了他全部未盡之語。
槐雨傷了人,還敢如此囂張。
眾人目瞪口呆,有點拿不準槐雨的殘暴性子了。
只聽得槐雨道:“諸君不都是被家族遺棄的人質嗎?若是真讓家中父母看重,怎會被趕到京城,作為君王掣肘節(jié)鎮(zhèn)們的把柄?你們心里很清楚,此去上京,危機四伏,一個不留神就可能死在京中。于我而言,爾等不過是物件,即是押送爾等上京,那么旅途遙遠,貨物損壞幾件,也是情有可原之事,陛下不會怪罪于我?!?/p>
殺死一兩個刺頭算什么?興許還能殺雞儆猴,震懾一下其他不乖的世家子弟。
這個槐雨,分明比他們還要傲,他根本不在意世家子女的死活……
他究竟是什么來頭???這個沒有人情味的怪物!
槐雨出手狠絕,半點面子不留,在場的人已經啞巴了,無人敢再開口,生怕成為槐雨的刀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