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樓
司徒長恭奪過賬冊,蠅頭小楷記載著觸目驚心的數(shù)目:三月支取八百兩購西域?qū)汃R,五月支取千兩修繕祠堂,七月
他忽然摔了賬本,紙頁紛飛間露出衛(wèi)云姝娟秀的批注:‘寅吃卯糧,難以為繼?!?/p>
“月例銀子……明日便發(fā)?”他盯著老管家發(fā)顫的膝蓋。
“是”老管家匍匐在地,“后廚王嬤嬤的兒子等著錢娶親,馬房李二家的娘子難產(chǎn)”話未說完,司徒長恭已踹翻描金腳踏。
“找衛(wèi)云姝要錢?”他想起昨日衛(wèi)云姝倚在貴妃榻上逗弄波斯貓的模樣,翡翠護甲刮過貓兒金鈴,“本宮如今是客,哪有反客為主的道理?”
老管家額頭抵著冰涼地磚:“大小姐說說世子夫人庫房里堆著八十抬嫁妝”
“閉嘴!”司徒長恭捏碎茶盞,鮮血混著茶湯滴在賬冊封皮。那日十里紅妝堵了整條朱雀街,衛(wèi)云姝鳳冠上的東珠晃得滿城百姓睜不開眼。
穿堂風(fēng)卷著藥香飄進來,司徒長恭突然怔住。博古架后的暗格里,還收著衛(wèi)云姝及笄那年贈他的匕首。纏枝蓮紋刀鞘上鑲著七寶,是她親手繪的圖樣。
他忽然拂袖,“隨我一同去見夫人?!?/p>
穿過九曲回廊時,司徒長恭瞥見角門處停著輛青帷小轎。轎簾掀起半角,露出半張敷著珍珠粉的嬌顏——是晏茉。她慌忙放下簾子,卻忘了藏起裙擺下那雙蜀錦繡鞋。
……
閬華苑里飄著淡淡的沉水香,蔡氏倚著青緞引枕,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汝窯茶盞上的冰裂紋。
廊下傳來細(xì)碎的腳步聲,穿杏色比甲的小丫鬟跪在織金毯上,聲音壓得極低:“昨兒夜里世子宿在紫竹苑了?!?/p>
“好!”司徒飛燕將銀箸重重拍在瑪瑙碟上,震得里頭的蜜漬金桔滾落兩顆,“早該這般硬氣!臨川公主在宮里被寵壞了,真當(dāng)咱們齊國公府是尚公主的駙馬府不成?”
她鬢間的金累絲鸞鳥步搖隨著動作簌簌作響,“既進了咱們家門,就該知道夫君是天——”
“燕兒?!辈淌陷p咳一聲,眼角瞥見平姨娘捧著藥碗進來,“你平姨娘的藥膳最是養(yǎng)人,還不快嘗嘗?!?/p>
平姨娘會意地將青瓷盅奉上,笑吟吟道:“夫人慈心,若換作別家,哪管新婦愿不愿意?到底是咱們世子爺爭氣”話音未落,外頭忽然傳來靴子踏在青磚上的脆響。
“母親!”司徒長恭掀簾而入,玄色箭袖上還沾著晨露。他目光掃過屋內(nèi)眾人,突然對丫鬟們擺手:“都下去?!?/p>
蔡氏心頭突地一跳,帕子掩住口鼻,指節(jié)泛起青白。這些日子她總覺胸口發(fā)悶,原以為是停了衛(wèi)云姝的推拿所致,可方才這陣心悸
“可是北疆軍報有變?”她強撐著坐直身子。
司徒長恭卻從袖中取出賬冊,指節(jié)敲在泛黃的紙頁上:“今早去支銀子,管家說賬上只剩二百兩。”他劍眉緊蹙,“母親可知此事?”
“咳、咳咳——”蔡氏突然劇烈嗆咳起來,平姨娘忙替她拍背順氣。司徒飛燕見狀冷笑道:“兄長莫不是被那衛(wèi)云姝迷了心竅?她嫁妝堆得庫房都放不下,倒來問母親要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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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