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接旨（第2頁）

大殿深處傳來三聲凈鞭響，司徒長恭盯著御前太監(jiān)捧著的明黃卷軸，喉結(jié)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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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旨

前頭念到河西總兵時，他后槽牙咬得發(fā)酸——那廝去年還因貽誤軍機挨了二十軍棍。

“司徒長恭，接旨——”

他撩袍跪得利落，青石磚縫里鉆出的草芽扎進掌心。當“從五品定南將軍”幾個字砸下來時，懸在梁上的金絲雀突然撲棱翅膀，絨毛混著香灰落在他官帽上。

“謝主隆恩。”司徒長恭叩首的力道震得額前玉珠亂顫，余光瞥見戶部尚書新納的姨娘，帕子掩著嘴跟旁邊人嘀咕。那口型分明在說“駙馬爺也不過如此”。

贏朔甩著拂塵過來攙人，枯樹枝似的手掐在他肘彎：“將軍年輕有為，往后”話沒說完就被齊國公截?。骸皠跓┕競€風，昨日陛下御筆朱批的折子”

老太監(jiān)笑得像尊彌勒佛，褶子堆里滲出絲冷氣：“國公爺這話折煞老奴了，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吶?！彼笞右欢?，拂塵穗子掃過司徒長恭腰間玉帶，那里本該懸著臨川公主繡的平安符。

宮道上的青磚曬得燙腳，司徒長恭扯開領口盤扣。

前頭工部侍郎的轎子突然停了，車簾縫里漏出句“戰(zhàn)功不如枕頭風”，隨從們憋笑的動靜驚飛了樹杈上的麻雀。

“去查查今日早朝前，慈寧宮遞過什么折子?！彼吡四_轎廂，震得頂蓋金鈴鐺叮當亂響。抬轎的腳夫縮著脖子應聲，官靴底還沾著昨兒公主府臺階上的桂花泥。

齊國公追上來時，正撞見兒子把圣旨摔進轎廂。

明黃綢布纏在鎏金劍鞘上，像極了三年前衛(wèi)云姝非要系在他劍穗上的鵝黃絲絳。那日她指尖凍得通紅，說“系上這個，劍就不冷了”。

……

滿腹怨氣的司徒長恭下了車，一腳踹翻國公府門前的小石獅子，青磚地上還留著晨露。

衛(wèi)云姝扶著夏歡剛落地，絳紫朝服的下擺掃過車轅，金線繡的鳳凰翅子沾了泥。

“衛(wèi)云姝！”司徒長恭扯住她手腕的力道，驚飛了檐下棲著的灰鴿子。夏歡被甩到拴馬樁上，后腰磕出悶響。

男人眼底的血絲蛛網(wǎng)似的蔓延：“就因個農(nóng)女，你斷我前程？”他手指向皇城方向，“我在北疆啃雪咽沙兩年！刀口舔血掙來的功名，全毀在你拈酸吃醋上！”

衛(wèi)云姝腕骨疼得發(fā)麻，面上卻帶笑：“世子好大威風?！彼⒅就介L恭官服前襟的麒麟紋，“今日在御前接旨時，怎不見這般氣魄？”

司徒長恭被她譏諷的眼神激得太陽穴直跳。這女人從前看他時，眼里總汪著春水，如今卻冷得像口枯井。

“晏姑娘救過我命！”他拇指碾過衛(wèi)云姝腕間紅痕，“中毒那晚，我把她誤認成了你，這才發(fā)生了關系。她本可以一刀捅死我，卻只求我能給她個名分而已”話沒說完，夏歡突然撲上來咬他手背：“放開公主！”

司徒長恭甩開小丫鬟，夏歡撞在石獅底座，額角頓時見了血。衛(wèi)云姝反手抽出鬢邊金簪，尖頭抵住自己咽喉：“再動她一下，明日滿長安都會傳，定南將軍逼死發(fā)妻！”

簪頭刺破雪膚，血珠子順著脖頸往下滾。

司徒長恭僵在原地，眼前閃過三年前大婚夜，這女人羞紅著臉替他解戰(zhàn)甲的模樣。那時她指尖也是這般涼，卻暖了他整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