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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孩子
“粗鄙?”衛(wèi)云姝忽地笑出聲來,鎏金步搖垂珠簌簌相擊,“本宮倒聽聞晏姑娘在軍中妙手回春,連隨軍二十年的老醫(yī)官都敢頂撞?!彼鋈桓┥肀平?,牡丹纏枝紋廣袖掃過晏茉發(fā)頂,“不知姑娘師承哪位杏林圣手?”
晏茉瞳孔驟縮。她自然不能說自己來自千年后的世界,即便只是大專肄業(yè),那些解剖學與抗生素的理論也足夠碾壓這群古人。那日她不過隨手改良了金瘡藥方,便引得司徒長恭另眼相待。
“公主明鑒,民女”
“罷了。”衛(wèi)云姝直起身子,望著宮墻外翻涌的彤云,“紫銅藥吊子早扔進庫房生灰了。你若要表孝心,不妨去太醫(yī)院討教?!?/p>
說罷轉(zhuǎn)身欲走,繡著百鳥朝鳳的裙裾在青磚上迤邐如血。
“公主!”晏茉突然踉蹌著撲來,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堪堪觸到衛(wèi)云姝臂上鮫綃。
前世記憶如驚雷炸響——也是這般染著紅蔻丹的手,在后花園的蓮池邊扯住自己衣袖。衛(wèi)云姝本能地揮臂格擋,卻見晏茉身形詭異地往后仰倒,鬢間玉蘭絹花直墜入階下泥淖。
“啊——”
凄厲的痛呼與記憶中的落水聲重疊。衛(wèi)云姝尚未回神,司徒長恭的玄色蟒紋箭袖已挾著勁風掠過,她踉蹌著撞向廊邊梧桐。腰間玉禁步撞得粉碎,掌心生生楔進樹干凸起的木刺。
“公主!”夏歡撲過來時,衛(wèi)云姝正盯著掌心血珠滾落。
“世子莫怪公主!是民女自己”晏茉伏在司徒長恭懷中啜泣,余光瞥見青石縫里的苔蘚時瞳孔驟縮——分明晨起時讓丫鬟清理過的!
此刻小腹傳來的絞痛真實可怖,素白裙裾上洇開的血花刺得她肝膽俱裂。
司徒長恭低頭看見血跡,劍眉幾乎擰成死結(jié):“傳太醫(yī)!”
他抱著人轉(zhuǎn)身時,衛(wèi)云姝正扶著樹干緩緩站直。斑駁樹影里,她染血的掌心緊攥著半截木刺,仿佛要將兩世委屈都刻進骨血。
“姑娘見紅了!”丫鬟的尖叫驚起飛鳥。晏茉死死揪住司徒長恭的前襟,指甲幾乎掐進他鎖骨:“救救孩子世子,求您”
冷汗浸透的額發(fā)貼在她慘白的臉上,這次倒真不用假裝——若失了這孩子,她在齊國公府最后的籌碼便也沒了。
司徒長恭腳步微滯,余光里那抹明黃身影正倚著梧桐輕笑。
她總是這樣,從新婚夜獨守空房到如今,永遠端著天家貴胄的架子。掌心的血還在往下滴,她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
“去請陳院判?!彼K是收回視線,抱著人疾步往前院去。
琉璃瓦上掠過成群的寒鴉,衛(wèi)云姝望著他們消失在朱漆門后的身影,忽然想起兩年前那個雪夜。彼時夫人蔡氏剛診出心疾,她也是這樣抱著藥吊子在廊下守到五更,裙擺結(jié)滿冰碴。
夏歡捧著纏枝蓮紋藥匣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奴婢替您委屈!那賤人分明是故意”
話音未落,衛(wèi)云姝已用染血的指尖挑起她下頜,護甲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你以為世子會信?”
銅雀銜珠燈爆了個燭花,映得衛(wèi)云姝眉眼如淬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