贗品
角落里突然傳來“咔嚓”一聲脆響。
桑德柱獨臂捏碎酒盞,瓷片扎進(jìn)掌心沁出血珠。
“當(dāng)初在北疆,晏姑娘給俺剜腐肉時眼睛都不眨?!彼芍杉t的眼,“誰敢動晏姑娘,先問過俺這條胳膊!”
司徒長恭握劍的手緊了緊。
五個月前雪夜急行軍,正是晏茉帶著藥箱在冰天雪地里救回半數(shù)傷兵。他記得她凍得發(fā)青的指尖,記得她跪在雪地里給傷兵包扎時,發(fā)髻上落滿霜花。
“姜百夫長醉了?!彼就介L恭使個眼色,四九忙上前攙扶。
更漏聲遙遙傳來時,二樓雅間的菱花窗突然被勁風(fēng)撞開。
桑德柱獨臂拎著酒壇翻上窗欞,醉眼乜斜著冷笑:“世子爺這般畏首畏尾,倒不如讓俺去會會那位臨川公主!”
司徒長恭摩挲著酒碗邊沿。當(dāng)姜蒙提起晏茉在軍中衣不解帶照顧他的往事時,世子喉頭微微發(fā)緊,恍惚又聞見那抹縈繞在傷兵營的草藥香。
“且安心?!彼麑⒕仆胫刂財R在榆木案幾上,青銅燭臺的火苗跟著晃了晃,“本世子自會護(hù)她周全。”
姜蒙撫掌大笑,酒氣隨著笑聲震得案上杯盞輕顫:“什么勞什子臨川公主!在弟兄們眼里,晏姑娘才是世子爺命定的良配!”
“正是正是!”周遭將士們醉醺醺附和,“晏姑娘這般天仙似的人兒,也就世子爺這般英雄配得上!”
司徒長恭垂眸望著碗中浮動的酒液。晏茉的容貌在邊塞風(fēng)沙里確是難得,可若與衛(wèi)云姝相比
這些粗人若見過那襲金絲銀線繡的鸞鳳朝日裙,見過那人鬢間九鳳銜珠步搖垂落的月光石,怕是此刻連呼吸都要窒住。
“司徒世子?”外面忽而傳來清朗人聲。
眾人轉(zhuǎn)頭望去,但見青衫文士立在暮色里,腰間玉牌在火光中泛著瑩潤光澤,“果然如傳聞般與將士同飲共食,當(dāng)真將帥風(fēng)范!如此看來,臨川公主為邊關(guān)捐糧施藥之事,想來也是真的”
“你說什么?”司徒長恭霍然起身,案上酒盞被衣袖帶翻,琥珀色的液體在羊皮案上洇開一片。
文士怔了怔,似是沒料到這般反應(yīng):“世子竟不知?昨日臨川公主在佑康茶樓當(dāng)眾陳情,玄月堂兩年間為邊關(guān)捐糧三十萬石、冬衣三萬件、金瘡藥”
他話音漸弱,驚覺屋內(nèi)死寂得能聽見火盆里銀絲炭爆開的噼啪聲。
角落里忽地響起個帶著醉意的聲音:“玄月堂?那不是常給黎元帥送糧的”紅臉小將搖搖晃晃扶著木柱起身,“上月押送來的棉衣內(nèi)襯都繡著玄字暗紋,軍需官還當(dāng)是哪個商號?!?/p>
司徒長恭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他記得半月前押送糧草入營時,確實見過成箱藥材上烙著玄月紋章。彼時他還贊過這商號主人頗有家國大義,卻不知這大義竟來自臨川公主的庫房。
“世子當(dāng)真不知?”文士目光在眾人臉上逡巡,突然拱手告退,“是在下唐突了?!?/p>
司徒長恭皺了皺眉,招手喚來貼身侍從,低聲囑咐了一番。
“接著喝!”姜蒙醉醺醺舉杯打破沉寂,“管他什么玄月堂黑月堂,咱們今日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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